,面上隐约有着一抺不正常的红晕。
卫芊心里惶然,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迟疑不决时,段墨勾唇一笑,瞬时华光咋现。
他吃力地冲她摆了摆手,轻若无声地说道:“去吧!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别让我留有遗憾。”
庙堂内隐隐有男儿的啜泣声传来。
这些俱是段墨的贴身死士,他们的反应,已经揭示了那个会让卫芊难以接受的后果。
然而,段墨望向她的目光是那样平静,那样温和,让她不忍拒绝!
咬了咬牙,卫芊嗖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芊。”
卫芊脚下一滞,终是确定,那是段墨的声音。
此时,她的面上已是狼籍一片。
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卫芊僵立在原地。
身后,段墨的声音低低的,却清晰入耳:“早在嵩城一役中,韩王曾对我说‘不管胜负,都是男人丈夫之事’时,我便知道,自己不如他。当他为你坦然赴死时,那时我便想,他确实担当得起你深情以待。此生败在韩非手中,我段墨,心甘情愿。”
卫芊缓缓回头,神案上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自有一股没路英雄的慷慨之气。
卫芊莞尔,喉中仍然堵得厉害,唯有颔首说了声:“保重。”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卫芊毅然转身而去。
离沉默地跟在卫芊身后。
看得出来,他十分担心段墨。
卫芊与他一样,其实越往前走,她的心里便越是慌乱。
俩人走出百余丈时,卫芊终于忍不住了。
她嗖然顿住在步子,回身望着离,轻软坚定地说道:“回去,快!”
离目光一闪,随即犹豫道:“离不曾完成主上之令,不能回转。”
那股突然其来的惊慌让卫芊已经无暇向他多做解释,她自顾转身,顺着来路而去。
离一愕,随即跟上。
其实他比卫芊更担心段墨的处境。尽管他知道,那结果并不理想。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愿在这种时候离开段墨。
卫芊走得很急,到了后来,在心里那股惶然不安的驱使下,她甚至提起裙裾一路飞奔着往回赶去。
“主上!”
两人急急回到庙堂前时,便被堂内传来男人的悲鸣声怔在当地。
离脚下一顿,随即跟疯了一般奔入庙堂内。
“主上!”
“主上!”
庙堂内传来离困兽一般的呜咽声,卫芊脚下一软,连退了数步,终是缓缓顿往。
茫然抬头,木然地听着堂内呜呜咽咽的声音,一种撕裂般的痛疼又隐隐传来。
那个曾经被她爱入骨血的男人,在那般无情地伤害过她之后,居然让她连恨他的理由都没有,便这么离开了。
卫芊兀自站在堂外,泪流汹涌。
她凭着自己的心回来,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天色已近黄昏,卫芊木然地立在堂外,心痛到麻木。
原以为不爱了,不恨了,心便不会痛了。
可是,现在他死了。
这个一生都蠖屈不伸的男人,这个一生都在两难中艰难抉择中的男人,即便他耗尽心力,终究难以守得一个圆满的男人,他死了!
让她在那样爱过,伤过,无视过他之后,原本沉郁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位置,突然便空了。
让卫芊的心,空荡荡地难受。
泪眼朦胧间,她似乎看到段墨踏着余晖向她走来。一如在苏城的老宅,稀朗的星光下,他的颊边染着淡淡的月色,目光一如初见时清朗。
忽而一阵风来,林间鸦鸣数声,堂内的呜咽声清晰可闻。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卫芊重重摇头,甩落一串泪珠。
当天空上最后一抹瑰色消失在山峦那头的时候,她蹒跚着离开庙堂,独自向黑暗中走去……
在经历两世,又亲见数次生死之后,即便置身黑暗之中,她也再无所惧。
昆山之巅。
一切如故,然而依稀间,却又似有不同。
卫芊凭着心愿而来,她其实只要想要找个倾诉对象,所以,她想到了鲁齐。
那个超然得如同谪仙般的男子,那个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唯有他,最是懂她。
昆山之巅一切如故。
山花烂漫,绿树木屋。
重新回到这里,一切恍然得像在梦里。
就如同她一直不曾离开,就如同,鲁齐一直不曾离去。
风过山林,一旁的木屋似有人开启。
卫芊的身体一僵,滞在原地。
一时间,她的心跳近乎停止。一种强烈的似真似幻的奇怪的感觉袭开。
似乎只要她一回头,便可以看到鲁齐恍若谪仙一般,身姿傲然地伫立在她的身后,衣袍如风,浅笑如昔。
心里似惊若怕,然而心有期盼,卫芊终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