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扬,身边的那支青色竹笛轻轻飘起,落到我手上:“稍后将这个送到红叶房间。”这笛子红叶最喜欢,她曾说这笛子与她同命,都喜欢待在夙尘身边。
期间他一直背对着我,我听不出他语气中别的情绪,淡淡的,轻轻的,就像是两千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跪在他身后,他也一直盘腿而坐,安静的,空中片片枫叶飞舞,不是落到那抹白色的肩头,又不舍的缓缓滑落。
三日之后,我自己师父南极仙翁亲自前来,将我接回了他的南极大殿。
十日之后,听说十里复活了,当我提出去要去看他的时候,被师父制止了,说是十里刚得到仙体,再加上他灵魂受了伤,需要静养,就搬去夙尘殿中,不可会见任何人。
我大概知晓这些都只是托词,十里不想见我而已。
十一日后的清晨,我脚步刚踏出门槛,就听见有不稳重的小仙童窃窃私语,大概的内容是什么人自杀了,在雷池边寻到了尸首。
刚好师父和鹤谦迎面走来,后面远远缀着一头银色小鹿,脖颈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当我们赶到雷池边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圈的仙家,连天帝也在其中,大都摇头:“救不了了。”
其中不少仙娥仙童都红了眼睛,暗暗抹泪。
我从没有见过师父那么失态过,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老人家,扑通一声跪坐在雷池旁边,大声骂着:“都他娘的死人吗,快给我救人啊!”骂着骂着哭了起来。
事态已晚,鹿沚的身体已经僵硬,散乱的蓝色衣衫下苍白的肌肤,心房的位置一道深刻的疤痕,我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至死红叶也没能知道当初自己的音骨是怎么恢复的。
他平静的容颜,斜飞的眉毛下那双明亮欢快的眼睛此时紧闭,苍白的面色却没有痛苦,他的灵魂已经消散在这雷池之中,追随红叶而去了。
从那以后,南极大殿的殿门口,也多了两盏白色的招魂灯,凄凄艾艾的悠悠晃着,灯下一只银色小鹿眨着大眼睛,脑袋也随着灯的晃动而晃动。
蓝色眼睛下,那个泪型印记好像流淌下来的泪珠,带着一些懵懂。
我走过去,蹲下来,仰脸看着另一只灯。
小鹿不知何时化为了人形,灵君子走到我身边将我拽起来,一起坐到旁边的花坛上,两人一同看着晃晃悠悠的招魂灯。
“他真可恨!”灵君子缓缓道。
我歪着头:“是啊,他自己明明知道死亡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结果他还是那么自私。”
灵君子眼睛微微失神:“以前做什么事总是依着他,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现在他死了,真轻松。”
他说着违心的话,因为他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水渍,他说:“他怎么那么自私?”
我不语。
灵君子将我送到我的房前,他忽然拽住我:“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命眼就会开启。”
我牙一龇,做邪恶状:“是呀,要是我也死了,就变成鬼烤鹿肉吃!”
“……”
以前,我总觉得殉情的人很高尚,他们带着一种叫做****的东西要么从高崖上翻身跃下,执着爱人的手死在最美好的瞬间,要么喝一杯毒酒,带着自己的回忆死在梦中。
像鹿沚这种单方面殉情,太过悲伤,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分明没有什么意义,却又一念执着,太过执着,就会让身边的人跟着一起伤心。
鹿沚死后三日。
众人在他的房间找到一封遗简,并公布于众。因此,整个仙界就有了这样一个传言,南极仙翁座下二弟子鹿儿神鹿沚,因私枉法勾结魔界,违背下凡协助天命者回天的初衷,私自前往魔界,伙同堕仙红叶勾结魔界左皇,于人界布下七星阵法试图斩杀司命神君,事情败露,畏罪自溢于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