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城门高阔,人流进出。
吴秋遇抬头望望那高高的城门楼,又瞅瞅那宽阔的城门洞,忍不住内心的兴奋,脱口叫道:“师父,这门口可真大。”
济苍生笑道:“臭小子,这是城门,能过千军万马。咱们进城了。”
吴秋遇从小在山上长大,以为佛光寺就很大了,没想到这城门楼竟比佛光寺的大殿还要高大。这几年他跟着师父隐居在山中,下山来也是专走那偏僻的路径,一直都远离繁华,不入镇甸,一座县城都没有去过。如今乍然进入朔州这样的大城市,他自然觉得处处新鲜,事事不同,一路上东张西望,惊奇不断。
济苍生笑看他东摸摸西瞅瞅,并不阻拦,见到有什么东西他实在喜欢,也偶尔给他买一两样。
吴秋遇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着,嘴里还说:“糖葫芦真好吃。”
济苍生笑道:“你慢慢吃,别粘在脸上。这小小的糖葫芦,可是大有来历呢。”
“什么来历?”吴秋遇随口问着,嘴里却不停。
济苍生缓缓说道:“想当初,宋朝的一位皇帝,有个贵妃生了怪病,突然变得面黄肌瘦,茶饭不思。宫里的御医用了很多名贵好药,都不见效。眼看那贵妃一天天病得更重,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张帖皇榜,四处招医。后来,一个江湖郎中揭榜进了宫,一番诊断,说:将‘棠球子’,也就是山楂,与红糖煎熬,每顿饭之前吃上五到十颗,半月后准好。那贵妃按此方服用,果然病就好了。当然,贵妃在宫里吃的那个是没有串起来的。后来这方子流传到民间,百姓为了吃着方便,用竹签一串,就有了现在的冰糖葫芦。”
“啊,这还是皇上和贵妃吃过的哪?”吴秋遇更觉得惊奇。
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大的四十多岁,小的十来岁。正要伸手走到济苍生和吴秋遇面前,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张善人家里又施舍了!”两个乞丐顾不得跟济苍生师徒要钱,匆匆跑掉了。
吴秋遇问:“师父,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身上衣服那么破旧?”济苍生道:“他们是叫花子,也叫乞丐。多半是家里遭了灾,出来找口饭吃。流落在外,又没有别的本事,就只能靠好心人接济施舍,勉强活命。”
“哦。”望着他们的背影,吴秋遇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要不是师祖爷爷收养,我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流落街头……
“想什么呢?”济苍生一拍他肩头,“咱们去看看那济贫施舍的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善人家院墙外。聚了很多人,在大门两侧左右分作两伙。一伙是等着发馒头的,一条排队等着领钱。人群倒也不乱。刚才那两个乞丐也挤在人群当中。
吴秋遇好奇地就要挤上前观看,被师父一把拉住:“你去干什么?”济苍生已然看明了情形,微微点了点头,露出赞许之意。
有两个老太太手里捧着钱,颤颤歪歪走出人群中。其中一个说道:“张老爷好人哪,一辈子积德行善。不知老天是怎么了?怎么好人就得不到好报啊?”另一个说:“是啊,膝下就独生一个儿子,本以为做了官光宗耀祖,偏又突然得了怪病,跟死人只差一口气。”
旁边有人问:“张老爷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病啊?”第二个老太太说:“要知道是什么病就好了。大同府的大夫都请遍了,就是没人能瞧出是什么病,更别说治了。”
吴秋遇望着济苍生,叫了声“师父”。济苍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去看看。”吴秋遇一高兴,竟然叫了出来:“师父肯出手,那他一定有救了!”
周围众人闻言,目光都朝这边看来。当下有人议论:“看,这是个大夫。”“太好了。希望是个有大本事的。”“快去告诉张老爷府上吧。”
早有人告知张府门上,看门人急忙跑进府里去禀报主人。
忽然一阵嘈杂,行人四散躲闪。
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爷,风风火火地走来。那少爷一身绛紫的缎子,两眼瞪着,傲气十足。他身后众人手持棍棒,对周围路人颇为嚣张。白丕谷也在其中。
白丕谷也看到了吴秋遇,用手指着对那少爷说道:“少爷,你看那……”他话没说完,就被那少爷“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骂道:“我有工夫看这个?!再找不到曾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白丕谷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吴秋遇:“就是那小子从中作梗,搅了咱们的事。”那少爷翻眼看了看吴秋遇,问白丕谷:“你说的是他?”白丕谷捂着脸,点头称是。
“大夫在哪里?”张府出来几个人。有人指了指济苍生。那老管家模样的人便快步迎过来,对济苍生说:“您是大夫?快请到府里一叙。老爷本要亲自迎接,只是腿脚不便,怕您久等,就打发我先来请您。老爷夫人都在里边候着呢。”
济苍生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走吧,带我去看看病人。”
“站住!”白丕谷等人气势汹汹冲上来,把济苍生师徒连同张府的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