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的眼中闪烁着凶芒,他盯着前方,然后侧头问道:“是王羊儿还是善直?”
叶畅身边大将中,他们最熟悉的是南八与罗九,毕竟在辽东双方对峙多年,而且彼此都下过绊子争斗过,知道这两人极度不好惹。但南八与罗九如今都是独当一面,并未来到长安,接下来他们听说过的就是善直与王羊儿。这二人以勇猛著称,一直跟随在叶畅身边,倒不曾听说他们有独当一面之机会。
“都不是。”斥侯喘着粗气道:“看旗号,当是卓君辅。”
“无名小辈,也敢来送死!”田承嗣喃喃说了声,但他明白,这并不是小看对手,而是自己打气。
双方都有十余万部队的情形下,不可能是在一个地方开战,整个战线势必会拉长,然后是一连串的试探、寻找对方的薄弱点,再在某一点上进行突破。
田承嗣成安禄山所选择的突破者,也就是市井评话所说的先锋,而他的对手卓君辅,就是他的突破目标了。
“卓君辅胆大,置营于平地,当真是不知死活。”在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营寨之后,田承嗣笑着回顾左右:“这也难怪,听闻此人乃是叶畅旅顺书院的弟子,纸上谈兵之辈,虽有些才能,终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将军,让我去试一试这卓君辅,今夜夜袭?”他部下一将道。
卓君辅在叶畅部下中确实不算太出名,但也并非田承嗣所说的无名之辈,至少在都畿道平乱之战中,他的表现就可圈可点。田承嗣方才有意贬低他,实际上却还是有几分忌惮,听得“夜袭”,心中一动:“好,今夜便去袭他试试!”
夜幕很快降临下来。
田承嗣先锋大将,自然不会亲自去袭营,而是委派了一个心腹悍将,夜中带着五百骑去袭,自己则点齐大军,随时准备接应。两军相距不过是数里之地,夜袭的部队出发不过小半时辰,便听得那边杀声大起。田承嗣一听那声势,便皱着眉道:“不好,贼人有准备!”
他下令前去接应,没有多久,便遇到了败回来的夜袭部队。如他猜想的那样,卓君辅果然是有所准备,他的夜袭部队虽然谨慎,却还是中伏,逃回来的只有数十骑,其余都被擒杀干净。
手下诸将不免有此专头发颤,叶畅部下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能让他们吃这样一个亏。田承嗣细细问了那边的反应之后,反而是不怒而喜:“好,好,这卓君辅被叶畅委以重任,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此次获胜,心中必然骄矜——传令下去,回营暂歇,待丑时再去夜袭!”
“还要夜袭?”部下吃惊地道。
“正是,想来卓君辅必然不会料到我在吃过一回亏后还要夜袭,即使此次夜袭再不成,也可以让其疑神疑鬼,无法休息!”
听得田承嗣这样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田承嗣自己心中却不象口头说的那样有底气,他这个先锋将,原就不是自己愿意当的,崔承乾张忠志之后,才是他,而且他肯出力死战,原因还在于他家眷已经被安禄山扣住质。与底下的这些部将不同,他知道安禄山的计划,安禄山已经改变了主意,准备回长安扼险而守,但怕叶畅追袭,故此让他打这一仗——胜亦无功可赏,败不过是早些回去罢了。
丑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之际,田承嗣终究还是想夜袭获胜,至少回去到安禄山那儿好交待一些,故此令人不得举火,只是借助一轮弦月的微光,布裹马蹄,口中含枚,小跑着前进。出发没有多久,一阵风刮过来,云将月光遮住,周围一片黑暗,众人只能勉强分辨道路向前而去。
“将军,这云好,我们虽然难走了些,但是叶贼军更不会防备!”部下纷纷称这朵遮月之云乃是好兆头。
“休要说话,咱们继续,擒了卓君辅正好朝食!”田承嗣也觉得颇幸运,笑了一笑后下令道。
他治军严谨,在安禄山部下中是出了名的,故此万余部队前进,竟然没有什么声响。行了小半时辰,估计到了两军军营中途,突然间,又是一阵风刮过,月光再度显现出来。
这一显现不要紧,却将田承嗣部前锋吓了一大跳。
因就在他们面前,不过数十步之处,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全部是敌军!
田承嗣所处位置也比较靠前,又骑在马上,自然能看到那边突然显现出来的敌军。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坏了,中计了,但当他发现对方军士也明显一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顿时明白,自己是与卓君辅想到一块了!
他琢磨着第二次夜袭会出乎卓君辅意料,卓君辅同样琢磨着自己在被袭之后反袭过去同样出人意料。结果双方的打算一致,而且选择的袭击道路也一致,这样的巧合,又被天公弄到了极致。
“杀!”
既是如此,夜袭就变成了遭遇战,狭路相逢勇者胜!
田承嗣对于自己的部下有十足的信心,这些可都是在边关征战厮杀多年的精锐,其中不少还是悍勇的胡族!
田承嗣命令下手,他的部下蜂拥而上,冲向敌人。
“我征战厮杀多年,经验远非卓君辅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可以比拟,乘着他尚未反应过来,我先下令冲杀,待他回过神来时,阵势已乱,士气已……”
田承嗣心中如此料想,可想到这的时候,他眼睛一突:“怎么可能?”
就在他的部下冲出的同时,对面的卓君辅部也同时冲了出来!
而且,卓君辅部冲杀之时,布的并不是唐军常布的五花阵,而是一种方阵,比起田承嗣的军阵更密集。这并不让田承嗣太吃惊,让他真正吃惊的是,对方临时应变,却还能将这个阵势保持得非常好。
“叶畅根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兵,否则老皇帝岂能容他,他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人……哥舒翰手下虽然以勇猛著称,这些也不当是!”
不容田承嗣多想,两军已经沉重撞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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