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思绪,幽幽道:“窦婴他不敢!”
景帝此时早已冷静了下来,能比较客观的分析问题,点头认同道:“窦婴虽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但要说通敌叛国,他是万万不会的。”
刘彻只说窦婴“不敢”,而景帝说窦婴“不会”,结果虽都一样,但还是可以看出两人分析问题上的细微差别。刘彻历来都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世人,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总是能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底线,只有用绝对的力量遏止住不安定的因素,才能完全掌控事态的发展。而景帝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更善于分析人心,往往能以最小的成本控制住局面。两种方式无所谓孰优孰劣,刘彻的作法往往成本偏高,但胜在稳当;景帝的方法成本小,但往往有一定的风险,毕竟人心难测。
刘彻皱着眉头,缓缓道:“只是这走私粮草一事,若说窦婴完全不知情,怕也说不过去。”
景帝摆摆手,脸色铁青:“未必!陇西郡乃秦朝始皇帝所置,历来设有重兵,又多有归化的羌人贵族,可谓世家豪强林立。我朝高祖立国后,为免边防不稳,并未对陇西权贵下手。此后历任陇西太守,也都只能尽戍边之责,政令却历来不甚畅通。想来此事少不得他们的手段,实在可恶至极!”
刘彻这才恍然大悟,只依赖史书记载,对具体事务的掌控实在是不够全面,全副心思都放在窦婴身上,竟忘了陇西极为强悍的本土势力。今后还得多了解一些实际层面的真实情况才好,刘彻从未如此急切的希望构筑起自己的情报网络。他思考片刻,苦笑道:“若真如父皇所言,恐怕儿臣的计划需要做些修改了。”
“哦?皇儿还有其他打算?”
刘彻沉吟道:“如今北方的雁门塞外,匈奴人的踪迹已现,一场大战再所难免。明年父皇又打算出兵夺回河南之地,重新掌控外长城,将匈奴铁骑死死扼守在长城之外。那西北边陲必须保持安定,还不到向当地豪强动手的时候。既是如此,不如干脆就让他们运粮出关,也好暂时安抚住饥荒中的西羌诸部,倒也免得他们饿急了犯我边陲。”
景帝虽然知道刘彻言之有理,但还是阴沉着脸道:“话虽如此,但之前费尽心思让西羌爆发的大疫病,如今不但前功尽弃,还让陇西豪门捡了便宜,朕实在心有不甘啊!”
刘彻满脸狡诈的劝慰道:“儿臣并不觉得这是前功尽弃,如今西羌的牲畜所剩无几,即使渡过了这个冬天,来年还是得依靠我大汉的粮草度日。兔子急了会咬人的,咱们尽可以慢慢吊着他们,既不把他们逼急了,又不把他们喂饱。如此一来,待得西北草原再爆发几场疫病,他们的吃食就全得指望咱们大汉了。到那时,想来窦婴的十五万新募边军早已将边防工事尽数营建齐备,兵士也已可堪一战,若是把边市一关,西羌还不得任由咱们揉捏?”
“若真如皇儿所言,倒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景帝闻言,心中大喜,这个儿子无耻的样子,很有老刘家的风范嘛,“依你的意思,是要朕故作不知此事,任由他们施为?”
刘彻摇摇头:“若真是装作不知,走私粮草过于容易,这粮价定然不会太高。咱们须得给他们些压力,这样才好让羌人多出血。而且也不能光便宜了他们,咱们自己也可以向羌人走私粮草,若是他们银钱不够,拿些羌人奴隶来换,也是可以的。”
景帝哑然无语,果然够无耻,钝刀子割肉,这是要榨干羌人啊。景帝本身也不是个不知变通的迂腐之人,饶有兴致的和刘彻讨论了起来。
是夜,轻骑出长安,分别给身处狄道的陇西郡太守吴蒯和远在塞外的左军将军庄奉带去了景帝的密诏。
翌日,景帝体恤窦婴远在苦寒边塞,身边无人服侍,特意将其夫人和两个年岁最大儿子送去随侍左右。随行的内侍还带去了一份密诏,里面稍微提及了有商人走私粮草一事,却非但没有任何的斥责之意,反而好生安抚和勉励了窦婴一番。
数日后,数支商队押运着大量的粮草,缓缓向狄道驶去。而身体逐渐康复的李松,也随齐山走入了羽林营,正式迈向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羽林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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