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门外那一束亮光,急不可耐地就要走上去。付运猛然又把门关上了一些,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忽明忽暗的烛火在跳动。
“你还想做什么?”我干哑着嗓子问他。
付运好意提醒我,“门外有个人,我想你大概是不想见到的。如果你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呢,时间久了他或许自己会走,如果你现在执意要出去……”下半段付运没有说,我也没有耐心再听他说。冷冷地推开他,我把房门再往自己身边一拉,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许安东!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看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那单薄的身子却坚强地屹立着,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着急地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担心地问他。“你还好吧?许安东,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啊,为什么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难道他死了……我颤抖的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还好,下巴在,也有体温,是活的。
许安眼神有些散乱,他冷冷说:“付运,得罪你的人是我,你这样为难一个无知女人,觉不觉得羞耻?”
“羞耻?羞耻能当饭吃吗?”付运淡淡地说,“讲羞耻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讲羞耻,我就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一切,你们这些穷学生,讲羞耻换来了什么?嗯……”
“你莫欺少年穷!”许安东的眼神被点亮了,放出明亮的光来。“我们现在是没钱,但以后一定会比你富有!”
“哈哈,以后……一百年后吗?我想我是等不到了。”付运带着猫戏鼠的态度慢条斯理地说:“小许啊,我给过你多少机会,你珍惜了吗?甚至我看见你喜欢文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的是什么?人才啊!是我,把你从一个酒吧员工提拔成了公司白领,还让你主管一个部门,以为你会感恩戴德,好好表现,结果你跳槽去了陈荣那里!好吧,你给陈荣做事,我就把陈荣搞垮,再把他公司收购过来,结果你又跑了……如果不是我消息灵通,你还会这样站在我跟前吗?”他拿出手机,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正是我鬼鬼祟祟跟小宥商量如何给陈荣下套的情景。原来这一切有人拍摄下来了,连声音都那么清楚!
“陈荣,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所以他过得很好。许安东,你如果识相把那份合同签了,我也许会重新考虑。”付运语气一转,轻松地说道。
他要许安东做什么?不会是叫他去卖身吧?许安东长得漂亮啊!东东是我的,他不可以**,我心里咆哮着。
但是我不敢说出来,不管在哪个场合,除了中国女人骨子里的保守,我还有一种经常被自己忽略的矜持。
“签下那份合同,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只不过多了一条,你不许跟这丫头在一起。”付运淡淡地说,说完大刺刺在床上坐下,还摸出一根比拇指还粗的雪茄,点上,抽了起来。
屋子里顿时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透过袅袅的轻烟,我看见许安东眼神里有了一些波动,难道他动心了吗?我咬紧牙关,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是阿夏,你看我。许安东,我们走吧,我真的很不喜欢这里,你快起来,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见到我,许安东原本已经灰败的眼睛里放出些许神采。“阿夏,我答应你,现在带你走,离开这里。有我在,别怕!”
我感觉他也在用力地回握的,掌心传来阵阵温暖。
“你好像还忘了替我做一件事,许安东!”付运吐了个眼圈,不怀好意地笑笑。“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但是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不要后悔。”
听到付运的话,许安东停了下来,好像在思考什么。
“许安东!”我着急地喊他。“别理这个人,你不要怕他!”难道他已经向付运妥协,成为他的手下,或者和他一起来强迫我交出那个其实并不在我手里的东西。
可是许安东已经停住了脚,握着那扇大门的门把再也不肯加重力道把它拉开半分。
“快打开门出去啊!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哭着央求他。
“对不起,阿夏。”许安东好看得像精美瓷器一样的手在我手中颤抖,他低低地地回了我一句。
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掉落。一滴一滴,没入脚下纯白的羊毛地毯里。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明明都是很大一滴的泪水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落泪,之前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他都是冷静超然,最多就是把眉头锁起来。可是这一回,他落泪了!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又不想在这里听到。“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
许安东挣脱我的手,侧过身去,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我能看到的,只是他微耸的双肩。
“你怎么了,许安东,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想把他从他的世界里拉扯出来。
付运放开我的手,插在左右两边的裤袋里,微抬起脚,一步,又一步地向付运走去。
那脚步声缓慢而有力道,带着一种浸骨的逼迫之感,好像他踩的,不是这精美的大理石地板,而是我的心。
“咚、咚、咚。”
我哭着求他,“我好害怕啊,许安东,你不要这样,快点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许安东没有回头,更没有说一个字,也许他是真的下决心了。
“许安东,看在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你就为我做一次,行吗?”我哀求着。
“有些事,我并不想这么快地告诉你。甚至是说,永远都不打算告诉你。因为,跟我无关。”付运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说话,继续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背对我站立我的许安东。
“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你那廉价的爱情。”付运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酷。“姓夏的丫头,你知足吧,姓许的对得起你了。为了你,他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失业,为了隐瞒你在我儿子酒吧里工作的真相,他竟然能忍住不公开你们的恋情,甚至不去看望你……你欺骗着我儿子的感情,花着我的钱,却爱着另外一个男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激愤起来。
这不是真的。我对自己说。明明我是苦主,怎么一下子变成是他了?
时光静静地在我们身边流转。而我每一次心跳都在付运不紧不慢地叙述中被扯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