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琸倾深知自己不是一个温婉和恬静的人,所幸她没有这方面的苛求,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过对那些真正岁月静好、浅笑安然的人,她抱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只是几句话下来,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表象,亏她一开始还用顶礼膜拜般的视线看着盛妈妈,并且对盛翊军诸多羡慕,甚至在心里对盛妈妈和自家老佛爷进行对比,再进行一系列的相关性分析,认为盛妈妈是个绝世好女人。
可此时盛妈妈却霸占着盛翊军的手机,跟她家老佛爷坎南砍北,漫无边际地聊天。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颜琸倾实在不敢相信原来只需要一通跨省跨市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就能筑成一段素未谋面的友情。
说起来盛妈妈跟老佛爷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若是住得近,兴许还能在跳广场舞的时候认识,但是她们两家住的地方那是一北一南,天各一方,就算是坐飞机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
颜琸倾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区区一通电话就能让盛妈妈和老佛爷从两个陌生人进阶成无所不谈的好姐妹。
说起来她跟邓汉子天天通电话,有时候手机套餐中送的通话时间用不完,两个人显得无聊就面对面打电话,可她丝毫没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升温的迹象,非但没有升温,反而有降温的趋势。
直到听到盛妈妈和老佛爷在电话里将对方的孩子都夸上好几遍的时候,颜琸倾才微微有些了解妈妈级人物的世界。
为了显示自己的激动和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盛妈妈特意开了免提,她这一嗓子出来整个客厅都听到了。
听到盛妈妈尽是挑些好词好句将她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说什么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秀外慧中……
这不是睁着眼睛尽说瞎话吗?
只是听了个开头,颜琸倾就受不了了,听盛妈妈这么形容她,她心中有愧,恨不得回到老佛爷的肚子里回炉重造,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虽说颜琸倾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是她现在不得不怀疑盛妈妈口中那个美貌与智慧并存、内在和外在兼顾的天仙般人物真的是她吗?
越是听下去,颜琸倾心里越是虚得慌。
说到后来,盛妈妈连诗句都用上了,仅此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就让颜琸倾臊得抬不起头来。
什么叫做“无地自容”,颜琸倾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若不是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颜琸倾真的很想拉住盛妈妈,对她说:“伯母,我知道你对我很满意,但是好歹也要按事实说话,遵循客观规律,就我这等相貌,还是不要糟蹋人家李太白的句子比较好”。
颜琸倾刚想阻止盛妈妈继续说下去,不想邓汉子和顾疯子两人已经捧腹大笑起来。
许是意识到笑得不够得体,邓汉子和顾疯子同时说了声抱歉,但是他们脸上哪里有抱歉的影子。
这时邓汉子将手臂搁在她肩膀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邓汉子特意伸手指了指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的盛妈妈,附在她耳边说:“颜颜,我真的想不到原来夸一个人还能夸出一个水准来,听听,你在伯母口中比整容的效果还好……”
颜琸倾赶紧将邓汉子推开,并且用警告的视线扫了她一眼,若是让邓汉子继续说下去,估计要重新将她打回成反派角色。
她可记得邓汉子曾经在她耳边说:“颜颜,你说你要温柔没温柔,要气质没气质,至于身材和长相吗?你自个说说,你有这东西吗?”
对上颜琸倾警告的视线,邓汉子果断地闭上嘴,摸了摸鼻子,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颜琸倾不再理会装无辜的邓汉子,径直往阳台走去,却发现阳台上只有盛妈妈一人,盛翊军不知去哪了。
她下意识地扫了眼窗外,发现盛翊军的车不见了。
奇怪了,不过一会的功夫,盛翊军去哪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盛妈妈说:“小颜,别担心了,军军只是去接你父母了”。
颜琸倾一抬起头,就看到盛妈妈蕴满笑意的脸,嘴角还藏着一抹促狭的笑,很显然盛妈妈似乎误会了什么。
颜琸倾刚想解释说她没担心,但是盛妈妈却转过头对着电话说:“对呀,小颜刚刚问军军去哪了,这两个孩子只是一会没见面就开始着急了……”
颜琸倾不知道应该为知道了盛翊军的昵称以便以后可以打趣他而高兴,还是应该称赞盛妈妈的脑洞大开、想象力丰富?
紧接着她就清楚地听到她家老佛爷说:“其实我闺女早就看上你儿子了,只是我闺女一向死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
颜琸倾差点没有被老佛爷的话噎死,什么知女莫若母都是狗屁,她家老佛爷对她就一点都不了解。
看着盛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颜琸倾知道解释已是枉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原本颜琸倾还以为是盛翊军打过来的,毕竟知道她手机号码的人委实不多,来来回回也就在她身边这几个人,可是拿出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陌生的号码。
下一刻一道不算太陌生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竟然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吴敏。
其实吴敏会打电话过来既在颜琸倾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猜到吴敏还会再找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难不成吴敏有千里眼,知道她跟盛翊军要订婚就立马赶过来阻止?
颜琸倾甩了甩头,将荒谬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
事实上,吴敏打电话过来的用意,她已经猜出几分,无非就是对盛翊军这块不输于盛世经典的香饽饽还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人都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包括她自己也是如此。
至于吴敏会为盛翊军做到什么地步,她就不知道了。
颜琸倾原以为吴敏会在电话里跟她说,不想她提出要单独见面。
好在见面的地点不远,就在盛家附近的公园,要是太远的话,颜琸倾还真不敢单独赴约,就怕碰上什么鸿门宴。
颜琸倾没有跟邓汉子说去见吴敏的事,如果她说了,依照邓汉子的性格,估计又要拿什么事先策划的凶杀案来吓唬她。
颜琸倾到的时候,就看到吴敏坐在公园的长板凳上。
说实话,若是单论长相的话,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一手挥下,给吴敏打90分,吴敏天生一副媚骨和娇颜,眼角眉梢浸透的是江南水乡的韵致。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女一直待在盛翊军身边,盛翊军竟然不动心,这让颜琸倾很意外。
此时的吴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直到颜琸倾走近,她才回过神来。
“颜小姐。”
“吴小姐。”
颜琸倾在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下,等着吴敏道明约她出来的目的。
石凳子带着一股子凉意,颜琸倾受不住,就站了起来,可眼前的女人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石凳子的寒意,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颜琸倾并没有等太久,吴敏就开口了。
“其实我的梦想并不是当一名军人,但是为了能够陪在翊军身边,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军校。”
颜琸倾自然知道吴敏不是单纯地向她倾诉改变志向的缘由,说实话,如果她跟盛翊军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阶段,如果她爸不是急着看她早日成家,也许她会被吴姑娘的一番话说动,主动退出也说不定。
甚至还很有可能凭着一腔热血和愤慨,指责盛翊军的不是,指着他的寸板头破口大骂。
“S先生,你说说,你是啥眼光,这么一个大美女每天在你身边晃悠,你竟然不动心,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盛翊军到底是不是男人,想必没人比颜琸倾更清楚了。
只是在心里这样吐槽了一番过后,颜琸倾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烦躁,到底在烦躁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好将自己的不正常归结为将盛翊军拱手让人不厚道不仁道,良心不安。
接下来,她就听到吴美人说:“军校毕业后,我进了翊军所在的部队。虽说翊军对我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就跟水一样,但是我始终认为他对我是不同的。有句话说得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不相信我的倾心相对换不回一丝回报……”
敢情吴美人还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不过她自己也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估计盛翊军就拿她当兄弟看待也说不定。
听吴美人继续抒发她的壮志豪情,不知怎么的,颜琸倾总感觉剧情的走向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吴美人是“劝”她离开盛翊军,“劝”的形式有很多,比如委婉一点的,直接一点的,煽情一点的……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寻思着要如何应对吴美人的招式,可吴美人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这让她差点就误以为吴美人是单纯地找她聊天。
可是很快吴美人突然话锋一转,眼中的锋芒齐刷刷地向颜琸倾射过来。
“颜小姐,你觉得你对翊军了解多少?”
颜琸倾万万没想到吴美人也用这句话来堵她,不过说起来她对盛翊军确实是所知甚少,人家就拿捏住了这点,也是情有可原。
她承认她对盛翊军并不是很了解,除了知道那人长得一表人才,可满肚子坏水外,就连他真实的身份,她还是从盛老爷子用来让她知难而退的话中得知的。
说来也惭愧,盛翊军小时候发生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如果只是要对盛翊军的过去刨根问底,她甘拜下风。
见颜琸倾没有回答,吴敏的脸上闪过一抹带着嘲讽的微笑。
“那你肯定不知道翊军的亲生父亲在一次营救中牺牲,他母亲得知他父亲为国捐躯后,第二天就殉情自杀了,留下尚在襁褓中的他……”
颜琸倾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盛翊军虽然跟她说他是养子,却没有交代他的身世。
一瞬间,有很多情绪一起涌入颜琸倾的身体里,她不知道应该怪盛翊军向她隐瞒了这件事,还是应该心疼盛翊军一个人一直默默地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