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长我听说了,那天拉咱们过去照相的时候,我听见旁边的人说,这次抓我们当战俘是故意,好像军演起了重大事故,他们要拿我们来跟中方交换。”
“换什么?”叶骁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嗓音哑如沙砾般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肯定是换换不得的东西,副排你听过吗?特种兵部队里只有战死的战神,没有被捕的俘虏,这么多天没动静,上面怕是要拿这句话来安慰家属,硬给我们安上烈士的美名了。”那自嘲的口吻,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几个牢房里开始絮絮叨叨地吵起来。
叶骁脸色铁青,冷喝了一句“闭嘴”,嗓音沙哑低沉却有穿透力,待安静下来,他开口道:“你们不会有人死的比我快,别那么咒自己……”
要说他叶骁不怕,那也许不大可能。他毕竟才21岁,他的人生似乎都还没开始。
“叶骁。”排长的声音紧张起来,“你中那枪还没处理吗?这样下去会发炎甚至阻塞血管致残的,赶紧叫人。”
“tmd不是犯人叫什么人,”叶骁痛得仰面躺在地上嘶喊了一声,双眼猩红,倔强得朝着另一边蜷缩起来,“我没事……我还行……”
痛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唯有脑子里的幻象,他看到自己在自家小院里陪着一个人练散打,她一身运动装却仍显得纤瘦,漂亮的眸子如被水洗过般清亮,伴随着狠狠踢打在手垫上的力度,汗水一点点亮晶晶地从侧脸和颈子渗出,倔强的眼神那样诱惑勾人……画面倏然就转到他回军区坐的大巴车前,他抱她,跟她表白,她眼神有一瞬的茫然在他看来却只是迟疑,他想她不过是要犹豫一下而已,他只要再坚定一点,再坚定那么一点,她就会知道自己该往前看,就会跟着他走了。
那一天,会是梦吗?
他不要。
身躯因为剧痛而颤抖起来,又或者,是这死亡的结果太过恐惧,叶骁头抵着地面,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一声。强忍着的情绪,已经绷到极点了。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从外面盘旋着升起,在附近海域搜寻了一番之后又盘旋离去。
状似无心,却已将该摄入的画面,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
临近滨海大道的悬崖附近,别墅群林立,悬崖下万丈有海浪滔天。
那别墅群建立在半山腰,素来被不知名的富豪买主闲置在此,偶尔兴致来的时候到此度假散心。
那番荒凉,霍斯然见过。
四年前,围捕顾景笙的时候,那条路,那一片别墅群,那一段断崖。
影像资料,显得太过模糊了些。
但霍斯然或许,从心底的某种因素出发,愿意相信。
谁都不知道三年多前的时候,他曾有一次想要知道那断崖下面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他曾自己去过,想着有没有那么一种荒诞的可能,景笙没死,他掉落下来,被人救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延续生命。
寒峰走进来时,就看到那个男人靠坐在桌前,将笔记本缓缓合上,扣在一边。
他呼吸一紧,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会要开始了,书记叫您过去。”从国际法庭调解会上回来书记脸色就难看到极点,现在是第三天上午,距离对方给出的期限时间只剩下半天,再没有结果,那些人质就危险了。
霍斯然点点头,起身。
寒峰留在房间,盯着那个笔记本,甚至想等他走了之后偷偷打开看。
“放着。”一道冰冷的嗓音从身后袭来,寒峰浑身颤了颤,连无意伸开的五指都忍不住攥紧,心虚回头,看他。
“去准备好车,还有疏通门禁,我回来可能会用。”
用来做什么?
寒峰虽然现在会为他一个命令一个决定而心惊胆战,但想想只是要避开监禁开车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即刻浅笑起来,应道:“好。”
可如果他当时知道他到底是出去做什么,或许,他死都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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