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她没有。
小安然像是突然惊觉了什么,忆起当年进军区附属学校时的心情,那时他们那么亲近那么好,他做的事说的话只有她懂,她的一切任性自私他都淡然接受,突然之间,这个被玻璃罩包着的珍贵世界,就要割裂了。以前的一切,事情或者感觉,都要没有了。
小安然愣愣地在房间呆过了一个晚上。
少年也是一样。
他并没有刻意地不等谁兀自往前走,相反的,在附属高中的三年不过是随波逐流,他习惯专注做一件事,但不想为什么去做。没有父母,他出人头地给谁看?跟小安然一起的三年,是他最想要的三年。
但,分别还是来了。
小安然想不到以后会是怎样,会怎么办。
离别时,安湛予和小安然去送他,少年一路靠着车窗,那少女的脸色看起来茫茫的,像是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少年一路都想说一句,其实去或者不去,都好像没有关系。
安然,我想留下来。
可以这话一直到最后,一直到他上了火车隔着车窗定定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睛都不眨,火车慢慢在匡匡的声音中开走,话都没有说出口。
就像时间的洪流,来不及彷徨踟蹰犹豫不决,就已被冲去了千万里远。
……
后来。你问后来?
后来三年里都没有通信,没有太多电话,有也是说家事。
——你这个暑假几号回来?我们去老宅跟爷爷过,你记得买乡下站台的票。
如此。军事院校的管理严格,莫怀远第一个暑假回来过一次,之后的三年,再没回来过。
新年也没有。
三年后,莫怀远回来了,在最后一年的实训前期。
他突然会笑了。
会对着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坦然舒畅地与人交谈,笑得你心底发暖,有时也会露出一点点邪气,只是一点点,有着他这个年纪男人最该有的魅惑与姿态。
安然得到了通知,愣愣地往家里跑。
打开门,拎着钥匙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那个记忆里的少年与安湛予开心的谈笑风生,大方礼貌,谦卑得体——高级军事院校的心理疏导机构,那样顶尖么?
听到动静,两个人回过头来。
安然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关门,丢开了自己包包飞奔过去,笑着扑过去从后抱住他的脖子:“怀远哥哥,你回来啦!!”
精致的短发女生,漂亮到耀眼,安湛予笑着数落她:“这么莽莽撞撞的!”
莫怀远从沙发上起来,抓住了自己颈间的那抹柔荑,拉开,转眸看着她,见她朝自己父亲不服地吐吐舌头,之后才对上自己的视线,浅笑荡漾在梨涡里。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她的手,浅笑起来,回应:“嗯。”
彼此的眼神里,生疏,亲近,缠婂不轻梳理还乱的情愫,最后化作如水的淡然,散开来。
那时,莫怀远想——
撕心裂肺的分开原来没那么不好,谁离开谁原来都能活下去,他为了生存得好一些成了这幅样子,也是生命洪流所致,那时,他还完全没喜欢上她。
安然却在后来,慢慢的,一点点心死地,接受这个他是自己哥哥的感觉和事实。
那个毕业的夏天,特别的难熬,她在蝉鸣刺耳的树荫下暴晒了一整天,浑身被汗水浸透,最终写下了与他当初志愿不同的学校,她要去中央,她要飞到最高的地方,一个人,去看一看。
*****
入职办理得很快。
正市和书记在侧,场面话都要说够,面子给足,莫怀远在欢迎会议上熬过了整整两个小时。面子工程在哪里做都是做,当初在中央也是这样,只是高层往上的人没有这里这么复杂罢了。
端着的杯子里,盛的茶水,是以往在安湛予家里才能喝到的顶级龙井。
味道他辨认得出。
下面坐着的人里,安然依旧低着头呆愣愣的样子,无聊地翻本子玩笔,手机放在一边当摆设,一抬头,撞上最上面莫怀远的脸,他盯着她看,哪怕被她撞破,眼睛都不眨一下。
“新来的副市好帅啊,帅到掉渣……”旁边的女秘书激动到抽搐,见多了肥头大耳的上位者,头一回遇到这样帅得没天理的,“我真希望抽调我过去当他的秘书啊,一定幸福死了……哇你知道他才多大吗?你知道吗?最关键的是他这个年纪还未婚啊……”
安然小手玩着笔,呵呵傻笑一下,扭回头来,切齿道:“我不、知、道。”
“安然,”领导偏过头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来头大,喊了一声,“你是有什么话说还是有意见要发表?来,说说!”
安然埋头:“……”
站起身,她看了一眼莫怀远,又看向领导,说:“我身边冯处的秘书沈焉说,她想被调去做副市的秘书,不知道上面安排好人没有?”
沈焉已经抓着她的手埋下头,快要给她跪下了,尼玛有这样毁人饭碗的吗?
周围一片淡淡的哗然。
莫怀远只淡淡盯着她,鹰隼般的眸子里绽出一丝丝的冷来。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只安排了几个助理,”领导侧过头问莫怀远,“你觉得人够不够?不够再给你抽调,老冯那边的人好用,倒也能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