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诚,必得帝君护佑,更何况本师久居台城,对各宫门的守卫强弱了如指掌,至于说建康城,靠广莫门一带,还只是篱笆土墙,用几根木头一撞便倒,有何难哉。”
却说那个名叫曹仓舒的天师道弟子,原是宝石山顾氏庄园的佃户,追随卢竦只为求福消灾、不受邻里欺负,从没想过要攻城叛乱当大官,对卢竦所说的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也不大相信,他砍柴经常割破手,今年端午前的一日还差点被水淹死,哪里能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呢,当然,卢竦把这些全推作礼敬三官帝君之心不诚所致,可他自己的双手怎么也被烫伤了呢?
曹仓舒有点心眼,知道追随卢竦攻城挟持皇帝、太后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而且还只有五百人,怎么可能成功,他家里可还有丑妻稚子,不能这样白白送死——
曹仓舒趁拜祷水官帝君之隙,悄悄溜出梅龙小镇,逃归宝石山,跑到半路,听得马蹄响,赶紧藏入道边灌木丛中,就见许龙和另一名卢竦的得力弟子快马驰过,这要是被这二人发现,定然是身首异处——
曹仓舒躲在灌木丛中暗暗喘气,庆幸逃过一劫,却忽然想到,许龙二人若一直追他到宝石山家中,寻他不着,一怒之下害了他妻儿那可如何是好?
曹仓舒正急得心寒胆战时,听到那马蹄声又踅回来了,远远的听那许龙道:“曹仓舒那小子胆小如鼠,逃得倒快,罢了,不追了,师尊大事要紧。”
另一弟子道:“若曹仓舒向官府告发,怎么办?”
许龙道:“谅那鼠辈没那狗胆,而且我等即将追随师尊去建康,他就算是想到去告发也来不及了,不过我料曹仓舒那蠢货根本不知道往哪去告发,官衙在哪他都不知道,哈哈。”
另一弟子道:“待我等助师尊成就了大事,再回来收拾他。”
马蹄扬尘,很快远去。
曹仓舒爬出灌木丛,站在道上朝宝石山方向望望,又朝许龙二人远去的方向望望,一咬牙,觅小路赶往汤山东安寺,他认得东安寺的丑和尚支法寒,知道支法寒与都中高官有往来,他不认得别的官,就认得支法寒。
曹仓舒满头大汗地赶到汤山东安寺,已经是午后未时,支法寒正在禅房里抄写《金刚经》,曹仓舒闯进来跪下呼呼喘气,抹了一把汗,断断续续说了卢竦要谋反的事——
支法寒吃了一惊,他虽居山寺,但对建康城中近日的变故也是一清二楚,此事干系重大,当即领着曹仓舒去见本师支道林,支道林命支法寒速速去城中报讯,又道:“这个功劳就送给钱唐陈檀越吧,此福报也。”
支法寒喜道:“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曹仓舒便留在东安寺,支法寒牵了一匹马下山,到大路上骑马向建康城急驰而去。
汤山东安寺距离建康城有四十余里,支法寒催马赶路,他自去年将白马输给陈操之之后,便未再骑马,骑术生疏,胯下黄马也未跑惯长路,所以一路上颇多曲折,赶到建康城时已经是正酉时,十月中旬的天黑得早,正酉时已经是暮色四起,城中灯火陆续点亮——
支法寒见城中平静如常,心中稍定,跳下马,牵马步行,那马养在山寺,也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累,长驱四十里,没有栽倒在地已算是顽强。
赶到顾府,却说陈操之在秦淮河畔的陈氏东园,支法寒便让顾府仆役带路,又急急往秦淮河畔而去,见到陈操之时已经是戌时初刻,支法寒匆匆报知卢竦将叛的消息,说是卢竦的一个弟子告的密。
陈操之急命冉盛、苏骐带领手下军士和私兵收拾兵器待命,他先赶去见郗超,毕竟城中现在尚不闻异动,这夜里他可不能带着冉盛、苏骐执着兵器莽莽撞撞赶往台城,否则被人弹劾诬陷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郗超听陈操之言罢,不敢怠慢,说道:“宿卫中郎将毛安之就住在附近,今夜不当值,你随我去见他,他可以调动宫中卫兵。”
郗超、陈操之赶到毛安之府前,就已经听到城东方向隐隐传来骚乱喧哗声,心知事发,二人也不待通报,径闯毛安之府第——
宿卫中郎将毛安之正与妻妾饮酒笑谈,突然听到院中郗超大声唤他的表字,吃了一惊,赶紧出房来,得知事情经过,即领了几个亲兵赶往台城。
冉盛、苏骐听到城东骚乱声,知道卢竦果然谋叛,便率众赶来与陈操之会合,跟着毛安之一起赶往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