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
萧恩随口应答着,一边往炉子里添柴。
蔡邕一听萧恩的话,立刻就急了:
“胡闹!所谓‘君子远庖厨’,你怎能做这种事情!熬汤的事,交给下人就可以了。”
“当年游学的时候也不是没烤过野鸡。而且平时的饭交给那些厨娘就算了,这可是给师母的汤。”
萧恩也蛮纠结的,前几天就为了书房的几把椅子,蔡邕就拎着萧恩的耳朵数落了半天,直到老头发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比较舒服,才不再纠缠胡床的问题,现在又为了下厨的事情开启了嘴炮模式。对于所谓‘君子远庖厨’什么的,萧恩一向是颇为——好吧,十分的不屑。什么眼不见为净,完全就是一群假仁假义的家伙自欺其人罢了。最讲究这些东西的高门望族,哪个不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注5)。可是有心反驳吧,先不说蔡邕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观点也确实代表了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君子要有君子的样子!你整天捣鼓这些奇技yin巧,成何体统?”
蔡邕看到萧恩不知悔改,厉声痛斥。
“我觉得您现在这样子没资格说这话。”
萧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手抓起一根桐木塞进炉子。
“你……”
蔡邕老脸一红。他现在可是躺在萧恩做的躺椅上,要是非要说什么奇技yin巧,好像首先自己就应该先从椅子上下来……不过这椅子真舒服啊……
“其实您也不是不知道,孔老夫子自己言行也不怎么一致,他那套不能全当回事。我是觉得吧,孔圣人那点东西,一本《论语》写的差不多了。其他人做的那些文章,更多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萧恩一边听着木材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一边随口说着。他说这番话也多少有些冒险,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孔子早就成了士人心中的神祇,别说像萧恩这种几乎可以说是诋毁的言论了,任何一丝质疑都会被看做大逆不道。
“停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果不其然,蔡邕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冲到萧恩身边。
“老师我错了……您先消消气。”
虽说平时萧恩和蔡邕多少有些言笑无忌,不过老头真急了的话,萧恩还是得先认错的。
“你怎么能把这块木头烧掉!”
出乎萧恩的意料,蔡邕一把将萧恩刚才塞进炉子的木头拽了出来,用力拍打上边仍在烧着的火焰。
“呃……原来是说这个。”
看到蔡邕的行为,萧恩再不明白才有鬼了。一边暗自感慨焦尾琴差点被自己烧掉,一边赶紧帮着蔡邕扑灭桐木上的火焰。
“这可是上好的制琴木材!你这败家子竟然用它当柴禾!”
“我又不知道……顺手从柴房拿的而已。您也没教过我怎么辨别制琴木材啊。”
萧恩委屈极了,要是早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把这块木头当柴禾用。不过话又说回来,焦尾琴如果没有烧焦,那还能叫焦尾吗?
“唉……也怪我。你的笛艺娴熟,琴艺差了一筹,为师平时就没怎么认真教你琴艺方面的东西。”
蔡邕抱着烧焦了一段的桐木,一边丈量尺寸,一边说道:
“可惜了,这段烧焦的地方如果锯掉,就做不成琴了。只是这样略显难看。”
“您得往好了想,幸亏这段只是烧焦,没有烧掉。”
萧恩在一旁安慰蔡邕,不过显然蔡邕不买账。
“你还敢说,还不是你烧的!”
“缺陷美嘛……您今天的做法,今后肯定被称为慧眼识才的典范。这块木头您先给我,我去找人做琴。”
说着萧恩伸手去拿那根桐木。蔡邕立刻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不让萧恩触碰。
“不行!这块木头归我了,我要亲自做琴。”
“行行……我不动……不过这木头做好琴的话,烧焦的那段应该正好在琴尾,要不就叫做‘焦尾琴’吧?”
“好名字!就叫焦尾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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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蔡邕在被流放五原的途中确实遇到过刺客,不过“客感其义”,所以没下手。
注2:《后汉书·蔡邕传》的说法是“往来依太山羊氏”。查了一下,所谓“太山”也就是泰山,另外,这个羊氏虽然没有具体写明,不过根据史料推测,应该是羊祜(注3)的家族。
注3:扯点八卦,羊祜的母亲蔡氏就是蔡邕的女儿,当然不可能是蔡琰,应该是蔡琰的妹妹。但是考虑蔡邕192年死亡,羊祜221年出生,羊祜的母亲就算是蔡邕临死前才出生的,生下羊祜也已经奔三了。女xing这个年龄生孩子,即便在现代都有相当的危险,何况医疗条件更加简陋的东汉。而且要考虑到,蔡邕是133年出生的,丫奔六十了还能生下女儿……可见老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强人。
注4:到了胡人文化大规模入侵中原后的东晋,“胡坐”,也就是坐在椅子上的方式,仍然不被上层贵族所接受。东汉时候搞这东西,完全就是向传统文化发出挑战。
注5: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