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的看似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却是偏向脱籍奴的。
至于主家,想必是很不乐见这道圣谕。但他们本身已经触犯了律法,或是不可蓄奴而蓄奴,或是超额蓄奴,这都是“杖一百”的罪刑,很可能被活活打死,只要脑子还清楚的人,多半不会顶风而上。
……
“贱奴作乱,国家不思剿灭,竟然姑息纵容!此致纲常于何地!”
钱谦益的绛云楼前,几个乡绅联袂拜访这位名流,希望他能出面制止这倒行逆施之事。
钱谦益一身布衣,看着他们却没来由一阵厌烦。
他虽然不赞同这种扰乱百年习俗的做法,但圣谕就是圣谕,身为臣子不能违抗。当初还有可能是逆储挟持天子,而如今储君南下,天子在北京仍旧发出这等谕旨,再没有半分理由质疑真伪。
因为这个道理,钱谦益在得知圣谕之后,就按照江南普遍流行的“雇工”制度,与家中奴婢改签了身契。凡是死契的,或长或短都改成了活契。为了避免麻烦,身契上的“奴婢”字样,也都改成了“雇工”,写明“俟尝身价,则许自去”的文字。
改过之后,钱谦益觉得也没什么变化,家里仍旧是按部就班做事,倒少了一桩心病。
“纲常之中,本无主仆之说。”钱谦益淡淡一句顶了回去。
刚才慷慨激昂者顿时偃旗息鼓,强压怒气,忿忿不平道:“那些刁奴连身价都不偿还,吃用我多年,如今一朝脱籍,岂是道理?”
钱谦益摇了摇头,抬眼看他,道:“国法如此,你又能如何?”
“听闻皇太子已经到了南京,我等要去觐见储君,申明道理!”有人叫道。
钱谦益冷笑:储君颇类太祖,没见他讲过道理,你们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夫足疾日重,不能远行,只好在此等候诸位佳音了。”钱谦益说完,随手端起茶盏,身边小厮连忙高呼送客。
这些乡绅讨了个没趣,只得告辞而出。
待这些人走了,柳如是方才从屋里出来,道:“老爷为何不劝住这些人呢?”
“劝甚么?这些人已经是利令智昏,能劝么?”钱谦益又长叹一声,道:“如今天下定鼎,大明江山却要变色了。”
柳如是对钱谦益仍旧是死心塌地,听闻此言,心中却是暗道:若是变得百姓安居,倒也是桩好事。传世之奴都已经得以解脱,只不知教坊贱女何日方能拨云见日……
“不过我看这皇太子还是能听人劝的,未必就是无药可救。”钱谦益道。
“老爷此言……是因为皇太子受了《谏忠王书》么?”柳如是问道。
钱谦益仰望蓝天白云,抚须颌首:“我本道他光复了京师,定要行灵武之事。如今看来,他却是受了良谏,终于没做出那等不忠不孝的事来,可见心中还是有一份良知。”
柳如是点了点头:“皇太子到底只不过十七岁年纪,一时为宵小所误,未必就是真的泯灭了良知。”
钱谦益点头道:“且再看看,若真的只是被奸佞所误,老夫也少不得出山,匡扶社稷。”
柳如是顿时心中激荡,再看钱谦益时,却从这老者皮囊之下看到了万丈豪气,暗自钦慕:果然是世间奇男子!大丈夫!
“最近《士林报》上也不妨呼应《通报》,到底是有些人做得太过分了。”钱谦益脸上浮起一丝不屑道:“我听说:西溪张氏家里蒸团子,因为奴婢没能蒸糯,其家主便计团子数目捶其手,场面着实不堪。”
江南民俗,凡时节喜庆,要碾白米、糯米成粉,用蒸笼蒸熟成糍,名曰团子。一笼大约五六十枚,每次蒸三四笼,或六七笼不一。如此少则百五十枚,多则有四百余枚,论这个数目打起来,哪个血肉之躯能够扛得住。
柳如是想起自己幼年时候,也是动辄挨打挨骂,心同此心,也是怒道:“这等人枉费读了圣贤书,半分恻隐之心都不曾有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钱谦益负手挺了挺胸:“我且进入编书目了。对了,朝廷任了张宗子执掌大图书馆,这等文章盛会,我家不能落后于人。你且去选些善本,送去给他吧。”
柳如是福了福身,应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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