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听说皇太子无法在自己分娩时赶回来,心中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段氏总是敬畏远胜爱慕。这非但因为皇太子的地位已是高山仰止,更因为他生而知之,洞悉万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圣贤神佛,却与常人格格不入。
周后见段氏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妥的神情,心中却是暗暗赞道:看来这位皇太子妃还是个深明事理的人。
同样深明事理的还有周后和张后。
这两位皇后都是出自小户人家,细说起来家境比段氏怕还要差些。同样的阶层让她们在礼节的表达上有共通的习惯,所以二后分别派人送了糕点、首饰给段氏母亲和妹妹,也算变相致歉。
段氏对于女儿选妃的一路坎坷已经习以为常,得了赏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写了谢表进去。周后又传下懿旨,让段氏不要过于拘礼,只是亲家之间的常例往来罢了。见天家并未仗势欺人,段氏父母对女儿在宫中的生活也彻底放心了。
事实上段氏在宫中的生活比父母想象得还要好些。
非但周后、张后在上面照拂,就是定王、永王也得事嫂如仪。已经嫁出去的坤兴公主更是常常回宫看望嫂嫂,陪段氏说话,说些宫外趣事。
这一日,两人坐在花园亭中,看着秋花绽放,吃着菊糕,饮着蜜水,十分惬意。话题不知觉间引到了皇太子身上,正是段氏想通过坤兴对自己夫君了解得更多一些。
“其实我倒不介意成婚时皇兄没回来。”坤兴道:“皇父说他是天生来救大明的,妹妹出嫁与大明又没甚太大关系。”
“你总是大明的公主,”段氏笑道,“不过想他连元子出世都回不来,定是那边走不开。”
“这倒是真的。”坤兴道,“皇兄外冷内热,最看重亲情了,只是从他脸上看不出来罢了。”
段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皇太子,面露讶色:“娘娘也说他是‘春寒’时节生人,带着一身寒气呢。”
“皇父皇母高高在上。又吃得那两个小的撒娇卖乖,便以为皇兄是个冷人了。”坤兴道:“其实皇兄总是大处着手,又于细微处透着暖意。譬如小妹这婚事,恐怕皇父都没他这般操心。”
段氏知道坤兴驸马傅眉是朱慈烺亲自选的,而且还因选驸马的事敲打司礼监,这在国朝的确罕见。
“而且,”坤兴压低声音道,“皇兄还为我换了个管教婆婆。”
“哦?这倒是没听说呀。”段氏有些意外。
“换了个又老又聋,腿脚不便的……”坤兴说着已经轻笑起来:“如今我就将她养在别院里。给她养老送终,她也不来管我。”
段氏也笑了,心中却对小姑多了一份同情。
大明公主的名号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真正生活美满的却不多见。除了选驸马这一关,还有管教女官等在后面。这些女官把持礼教,至于驸马何时与公主见面,见多久,全看驸马是否塞足了银子。
朱慈烺对这种弊政无可奈何。而且等妹妹进宫哭诉也是晚了,索性让选个根本管不住坤兴的女官过去。应个景罢了。
“这事做得真是精细。”段氏附和道。
“皇兄还给驸马写信,夸他书画极佳,定能流传于世,把驸马激动得几日几夜都睡不着觉。”坤兴掩口笑道。
“驸马如今授了何职?”段氏问道。
“如今在博物馆里任校书。”坤兴道。
“那是几品?”段氏道。
“博物馆和图书馆不归吏部管,也没品级。俸禄倒是照着六品文官拿的。”坤兴说完,又道:“其实他于做官并没甚兴趣。每日里能去看那么多珍藏宝物,成天都是乐呵呵的。”
“那就好。”段氏笑道:“只要日子过得舒畅,比什么都强。”
“正是,以前国家有事,大人还命他读兵书。习武艺,整日愁眉苦脸的。如今国家承平,也就不用做这些烦心累人的功课了。”坤兴安慰段氏道:“待四方平靖,皇兄也就能回来安生读书写字了。其实皇兄也是个喜静的人,字又是极好,并不乐意四处奔波。”
“忠君事父,奔走操劳也是人子本分。”段氏轻轻抚着肚子,突然凝眉一颤,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
“又动了?”坤兴兴奋地问道。
“嗯。”段氏道:“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之前真是拳打脚踢,像是与我有天大的仇怨似的。”
“医师怎说?”坤兴又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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