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痛定思痛（4）

    如果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语言来描述，葡萄弹的结构类似于超市里常见的豆子罐头，外面一层薄铁壳包裹着内里为数众多的小弹丸。这种炮弹既能打大目标也能打小目标，总体命中概率比实心弹高得多。考虑到未来炮手的业余程度，选择这个品种更保险一些。吴晗将缠绕在炮弹表面的红铜条对准了膛线，谨慎而迅速地完成了整个再装填过程。装填上发射药包，更换了底火，旋转拧紧炮尾的闭锁装置恢复到待击发状态。

    “天哪！这速度也太慢了，这么长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难得在一群外行中间听到有人提出正确意见，吴晗冲着自觉失言的陆小雅竖起了拇指，称赞说道：

    “对，这个毛病我也挺担心，后膛炮要闭锁严密，按我的手艺只能做到这样了。本来是想多弄几门大炮摆在这里，考虑到瞄准和估算弹道也是技术活，装填弹药也不是你们的体力能够胜任的，里外也是我一个人忙活，弄再多也是摆设。来，大伙往洞口那边看……”

    顺着吴晗所指的这个方向，幸存者们借着洞口透射进来的昏暗光线，在入口附近发现那里多了些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来，在洞壁两侧依次排列着几个高度在六十公分左右，模样挺古怪的扁平金属箱。

    一头雾水的女人们是怎么也瞧不出吴晗这时弄得是啥名堂，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和尚了空猛地瞪大了双眼，瞧了半天之后他脸色阴沉下来，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的手段真是太凶险了。”

    熟悉吴晗的人都清楚，虽然他不会为了小事斤斤计较，骨子里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吴晗始终认为眼前的这些帮不上忙，只能拖后腿的同伴不可能看穿自己的布置，不曾料到老和尚了空独具慧眼瞧出了其中端倪。在感到诧异之余，吴晗忍不住多看了老和尚两眼。当最初的那一刹那惊骇过后，老和尚了空重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古井不波的安定慈祥神态，好像刚刚的话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

    “喂，你别卖关子了，那些铁箱子到底是什么玩意？”

    孙萌是个天生的好奇宝宝，她和吴晗混得很熟，丝毫不见外跑到了吴晗跟前，翘起了脚尖伸手拍着他的额头。被孙萌打断思路，吴晗没有任何恼火的表示，平铺直述地说道：

    “哦！这是串联式反步兵地雷，每个箱子里装着三公斤左右高爆zha药，余下的空间填满了报废滚珠、铁片和石块。只要接通电源引爆，在前方一百米的扇形区域，任何比耗子个头大的东西都别想活下来。”

    这一番杀气腾腾的介绍词从吴晗嘴里讲出来，即便他的语气平淡得如白开水。不知为何，听众们都觉得自己的后脖子隐隐冒凉气。吴晗似乎嫌这种刺激得来得不够多，又补充说道：

    “瞧见没，这边的一组三个电闸就是地雷的控制开关，拉下一个电闸，正好炸掉一排，总共能炸三次。我倒是很乐意瞧瞧，什么东西能顶住这样的火力横扫。你们要是觉得这样不够劲爆，就得轮到这个大家伙出马了。”

    说罢，吴晗抬手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土炮，让人觉得这是一位敦厚老实的杂货店老板在跟自家熟谙的顾客们闲聊说起库房里的存货。

    狡兔三窟，方能得免一死。土炮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威力，洞口布置的几组电发雷也是要命的狠辣玩意，不过从洞口到炮位之间仅有不到一百米的直线距离。早先耸立在洞口的那堵冰墙，前些时候在巨兽来犯事件中彻底被毁。人们忧心吴晗的伤势，当时急于送他去急救，修复冰墙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下次来袭的野兽若是近似于非洲猎豹那样的速度型选手，只怕根本来不及引爆地雷和开炮，守在炮位上的人就先进了它们的肠胃。

    如此浅显的道理无需高深智慧才能理解，就连郝敏这种平素里性格大大咧咧，跟吴晗勾肩搭背都不避讳的粗线条女生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妥，嘟嘟囔囔地说道：

    “话说是不错，真有你讲得那么保险吗？”

    吴晗不会否认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隐患，一味狡辩只会让人瞧不起，他笑着一指头顶，说道：

    “呵呵呵呵，来，大家抬头往上看。”

    核冬天仍在持续着施加淫威，洞外的天色即便到了正午时分，依然晦暗得如同正常时节日暮黄昏的景象。在通常情况下，洞内的照明只能仰仗着那几盏安放高度不超过人类身高的节能灯。由于光源的位置偏低，要看清楚高处的细节就不易了。沿着吴晗所指的方向，幸存者们仰起头打量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在洞顶上方发现了一张有意被涂成了黑色的大网。

    满怀自信地望着头顶的大网，吴晗笑容灿烂依旧，说道：

    “这是一千伏的高压电网。哦，你们别怕，平时是不通电的，得先打开我身后的这道总闸，再开了左手边的电闸才能接通电源。只要电网落下来，不管谁在下面都会立刻被罩住，就算电不死也能争取到瞄准开炮的时间。”

    亲手拧紧了每一根螺丝，认真检查过每一个焊点，吴晗当然有理由对自己的作品满怀信心，但这不表示别人也跟他抱着同样的自信。听完了吴晗的介绍，周晨因近来缺少阳光照射变得更为白皙的手指轻轻揉着额角，不无忧虑地看了吴晗一眼，说道：

    “……万一伤到了自己人，那可怎么好？”

    常言道：水火无情，刀枪无眼，何况陷阱是学不会区分辨别目标敌我的。天晓得到时候倒在陷阱里的，究竟是自己人还是入侵者。须知，太多理论上完美的计划，最终被实践证明弄巧成拙的，前车之鉴不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