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于洞口,王贵先行开道,其他众人顺序钻入山洞。山洞内崎岖狭窄,行进十分艰难。魏谦兄弟与文秀一家守在洞口,要等大家都安全撤离后再最后离开。
昏迷中的清风道长被两个小喽啰抬到了洞口,段逍遥担心洞中颠簸会震裂了伤口,于是先叫段天广封住了他的穴道。谁知被段天广点穴之后,那清风道长竟然缓缓恢复了些意识。
他只觉自己周身酸麻,肩膀生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是见困难的事。他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借着皎洁如银的月光似可以看见周围人影晃动。
“洞内空间狭窄,如何能两个人抬着他呀?”
耳边,又是那个声音响起,清风道长清晰的记得,自己昏迷之时,就是这个声音曾说过要医治自己的。他拼命转过头,眯着眼睛想要看清这个人,而眼前却总是模糊着。他用尽力气想要想要抬起了手臂抓住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个人是自己的一线希望不成?无论他怎么用力,手臂都是纹丝不动,自己却累得大口喘着粗气。
“哎呀,段神医,你快过来看啊,他是不是醒了?”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惊喜,说话的正是文秀。
段逍遥一边急匆匆地几步跳了过来,一边嘴上不满地嘟囔着:“一看这人便是不识抬举,怎地这个时候清醒过来?”
搭脉之后,段逍遥又取出一粒丹药塞进了清风道长的口中,转头言道:“哎,无妨无妨,果真是醒来了。”
清风道长只觉得口中一阵清凉,直侵心脾,头脑愈发地清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已能看清些周围的景物了,但他发觉了自己动惮不得,似已被人点穴。他心中甚是凄凉,原本自己是号令他人、风光一时的,现在却成了待宰的羔羊,顿觉屈辱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清风道长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你以为我们是不敢杀你吗?休要痴人说梦了。”段逍遥不屑地丢下一句话便再也不理睬他了。
“那……那为何还不动手?”清风道长情绪有些激动了。
文秀抿嘴一笑,望了望一旁气鼓鼓的段逍遥,又看了看虚弱的清风道长,淡定地言道:“因为你有罪呀。就这样一刀结束了你的性命,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有罪之人受审于公堂之上、以国法处之。且就算你其罪当诛,也该让你于公堂上有个申辩表白的机会,这是公民的基本权利。”
魏谦敬佩文秀的这番道理,但却从未听到什么“公民”一说,不禁有些费解,于是悄悄向刘飞询问,刘飞对于文秀的此种怪异词汇早就见怪不怪了,低眉一笑,满不在乎地解释道:“大人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他也是我朝子民。”
魏谦点头,暗自惭愧自己的孤陋寡闻,他哪里知道,这些词汇都是出自千年之后了。
刘飞用自己的小小的眼睛向文秀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文秀便知自己又信口开河了,自己已经尽量将法律术语转化为古代言辞了,却没想到不经意间总是有所疏漏,立即双颊飘红,四根玉指掩住朱唇,回敬给刘飞一个抱歉的微笑。
而清风道长听了此言,知道一直以来自己耳边的那个声音正是文必正,竟有些心潮澎湃,不禁也心生敬畏,长出了一口气,闭目不语了。
他以前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为潞安王万死不辞。可是今日,当有人从死亡的悬崖边将自己拉回来的时候,自己竟也是如此的心有余悸,难道说自己惧怕死亡了吗?刚刚自己气急败坏地问道,为何现在不动手杀了自己,那是一种无畏的表现吗?还是根本就袒露了一种恐惧呢?如果文必正真的一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这一生,当真是无怨无悔的吗……
此刻,清风道长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心中涌上千般感慨,他从未如此认真细致地思考过这些问题,也是从前一味忙碌、一味享受,从来没有思索的时间。他不禁暗暗苦笑,原来自己竟然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半生。
不过这千头万绪中,有一点清风道长深有触动:潞安王虽视自己为心腹、给予自己钱财无数,却不及文必正今日那一句“基本权利”让自己感慨动容。
人这一生真是有趣,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忙碌奔波了大半辈子,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歇一歇。等到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却又要质疑,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是此刻蓦然回首,却是惋惜不已,大好年华都已匆匆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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