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黑岩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恳切地言道:“草民感激巡按大人救济之恩,只是我们这些人今日有粮,便可活命,可……可明日呢?明日又有人谁会可怜我们、赏我们些银子呢?”
“是啊。”
“哎,得过且过吧。”
“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众人纷纷点头议论着,大牢里顿时一片悲凉。
文秀的心中也是一痛,她上前一步,亲手搀扶起了吴黑岩,坚决地言道:“诸位放心,若是大家信得过我、还当我是兄弟,我文必正今日向大家保证:必定开南郊粮仓、放粮救济灾民。”
吴黑岩一听此言,那溢满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磕头谢道:“那草民代大伙先行谢过大人了!”
“多谢大人啦!”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众人纷纷磕头拜谢,文秀的眼中也渐渐充满着泪水,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众人的夸奖面前,文秀本该是十分自得的,但她却丝毫得意不起来,心情越发沉重,顿感压力巨大。
在刘飞和李皓轩的帮助下,大家先起身回家,等待放粮。众人走后,文秀依旧眯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吴黑岩等人的背影,心绪难平。刘飞的心情也是一样,他没有打扰文秀,留给她和自己一个平复心情的时间。
这个时候,张协见事情已经解决,暗自揣测不会再有什么大麻烦了,于是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言道:“文大人?”
文秀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顿时回过神来,整理一下情绪,转头望着张协。
张协继续言道:“大人可否赏脸移步下官府中?下官备有香茶奉于大人,下官愿继续聆听大人教诲!”
文秀脸色一沉,眉心微动,嘴角一撇,冷言道:“喝茶?本官没这个闲工夫!”言毕,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张协尴尬地站在原地,如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见巡按他们确已离开,张协招手换来衙役,一脸严肃地低声耳语道:“去,找两个身手利落些的,悄悄跟着巡按,看看他们下榻何处。“
“是。“衙役领命下去照办。
张协这才浑身放松,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手下衙役“伶俐鬼”赶忙关心地询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张协一摆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颤颤巍巍地言道:“没事,我没事。哎,这洛阳怎么来了这么一位巡按呀,看来以后咱们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伶俐鬼”眼珠一转,说道:“是啊,大人明鉴,这位八府巡按一到洛阳就和您结下了梁子,您以后还真得提防着啊!”
张协一听这话,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身坐好,转头瞟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提防?提放什么呀?他若是果真不肯放过我,我一个小小九品芝麻官又能奈何?”
“伶俐鬼”一听这话,心顿时凉透了,咧着嘴言道:“啊?那这下可糟了。”说着说着,他又灵机一动,抱着一丝希望继续言道:“可大人您在洛阳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自己的粮仓也早早就放空了,想那巡按大人挑不出您的毛病来呀?”
张协不耐烦地在那衙役头上一敲,快速言道:“小子,你懂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懂吗?”
“伶俐鬼”捂住脑袋,似懂非懂,巴巴地望着张协,鬼精地言道:“那是,小的们自然不如大人您博学多才啊。”
一听这句话,张协倒乐了,手指着他说道:“你小子,行啊,还会说‘博学多才’?”
“伶俐鬼”见张协露出了笑脸,便也跟着乐呵呵地说道:“那是,跟着大人您这么多年了,小的们多少也学了点。呃,大人,您刚才那话,什么鱼啊、醉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小的愚笨,实在不懂。”
张协苦笑了一声,有心解释解释,自己的思绪却又一下子转到了别处,于是轻叹了一声,说道:“少废话。去把咱们这几年的账本准备准备。”
“伶俐鬼”喜滋滋地言道:“是,大人是怕那巡按大人来查咱们吧?”
张协点头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虽说这位文必正大人未必有空来找咱的麻烦,但是咱也不能闲着,先准备下总没错。”
“伶俐鬼”领命下去照办了,张协则在嘴角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二郎腿一敲,脚尖微微颤悠着,嘴里哼起了小曲,心中暗想:哼,想不到这个八府巡按如此年轻气盛,还开仓放粮?一个潞安王就够你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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