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倒不是死脑筋,知道但凡这样的,一定另有把握,也不拒绝,拿着那方印石,另关门进了内院。吴安平也不焦急,就站在齐宅门口静待,看行人过望,体察其中之趣。
过了片刻,就听见门内传来几个脚步声。
紧接着齐宅大门洞开,一个胡子花白面貌清矍的老先生当先抢了出来,管家和一个三十来岁穿西装的英俊青年跟在后面。老先生手中正拿着吴安平交给管家的那方印章,目光对准吴安平,激动地道:“黄庭坚的这方篆印是你拿来的?”
吴安平微笑点头不语。他已经猜到这位老先生就是号称诗书印画四绝的齐白石,那青年的身份虽不知道,但应是齐先生的子侄辈无疑,不然也不会随之出迎。
白石先生上下打量着吴安平,狐疑道:“这方神品你却是从何得来?”这话倒是有些不礼貌了,不过他酷爱篆刻,更喜印章,见面前如此小子竟拥有这般神品,心中竟有些小小的嫉妒,说起话这种意思就带了出来。
吴安平投其所好,见白石先生已入瓮中,便道:“先生,这里恐怕不是谈话的所在吧?”
见白石先生有些尴尬,那个青年上前小声道:“先生,还是先带客人前厅奉茶,再细细询问吧。”
白石先生爽声大笑道:“哈哈,倒是我的不是了。”又延客道:“请!”吴安平颔首致谢,随先生进了齐宅。
进了前厅大堂,三人按主客之礼落座,自有人倒茶上水。先是随意寒暄,吴安平和那青年通了姓名,之后白石先生又按捺不住好奇,问道:“这方篆印你从何得来?我早就心慕此印,但多方打听,都不知此物下落,还以为已经失落于历史中了,没想到今日竟有缘见到。”
吴安平没有回答,却肃容道:“白石先生名倾四海,小子早想拜见,却困于无人引荐,今日冒昧,不得不以此一方假印做近身之阶,还望先生恕罪。”
“什么?这竟是假得?”白石先生大惊而起,旋又坐下将那方篆印移至眼前,全神贯注鉴别起来。过得片刻,只听白石先生执印长叹道:“果然毫无灵性,虽巧夺天工,却满身匠气,看来所谓神品,果轻易不可得见。”
吴安平点头道:“那方黄庭坚的篆印我也不曾见到,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些历代名印,本也以为是真品,但找高人看过方知只是仿制。不过即便如此,用来把玩借鉴也是不错的。”
白石先生默默不语,将印石恋恋不舍递于吴安平道:“对了,你见我所为何事?”
吴安平径直道:“我知道白石先生的诗书印画堪称四绝,此来便为求一诗二书三印四画共三方七幅真迹。这方仿印便是谢礼之一,另有十一方仿印、三十二方空白印石也同是谢礼。”随着话音,他慢慢将包中仿印和空白印章拿出,一一展示在两人面前。
有真德秀的,有陈槱的,然后蒋仁、奚冈、邓石如、陈鸿寿、徐三庚等,每方印刻竟都是名家名作。不过这时白石先生已经知道,这些肯定都是仿印,但即便如此,对于酷爱篆刻并称自己篆刻是四绝第一的先生而言,其吸引力已大至无与伦比。
白石先生自我解嘲道:“看来安平你还真是摸透了我的脾性,这些仿印价值也并不在拙作之下,也罢,你的一诗二书三印四画我应下了。后面便是我书房所在,你可以随意挑选。”
吴安平尴尬道:“这个......能不能另定下题目,倒不用太费心思,只要是先生的作品就可以的。”
这下连一直坐在旁边不语的那个叫梅畹华的青年人也诧异了:“这是为何?”白石先生也报以好奇的目光。说起来也真是,既然白石先生已经答应,自然要尽力挑选些精品,哪里有这样随意就好的。
吴安平脑子急转:“我对白石先生的人品才华万分仰慕,但说到诗书印画,我却半分也不懂的,之所以费尽心思求书求画,便是为了能留个念想,倒不必先生太过累心。”
白石先生笑道:“无数人找我求画,但像你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看得出来,你倒不是故意轻慢,也罢,三方印章你且定下篆刻文字,其他七幅书画我们且到书房,你等会便能拿到。”又对那叫梅畹华的青年人道:“畹华,你虽是梨园大家,但既随我学画,当知此类连书七幅其实更见功夫,不妨一旁细心揣摩。”
那青年点头应是。这时吴安平却心中一动,试探道:“畹华兄,不知艺号可方便告知?”
梅畹华还未说话,白石先生已经调侃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梅兰芳梅大家当面,竟是到现在尚未认出来。”
吴安平喜出望外,原来这人便是后世梨园梅派的创始人,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并称为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的梅兰芳梅大家。
他连连告罪,梅兰芳也是连道言重。不过吴安平却又趁机提出,既然梅大家也在学画不如就顺便也作几幅给他,算是纪念今日相遇。梅兰芳苦苦推拒见他仍是坚持,只得无奈答应送他几幅习作。
这下多宝斋要是还不一飞冲天,于坤真得一头撞死了。吴安平喜滋滋地跟着白石先生和梅兰芳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