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德犀利的眸光充满了探寻,正肆无忌惮的流连在我面上。而万一露陷,我也不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秉德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便是迪古乃也不能与他正面对抗。
只能避开他了!
於是,我悄悄后退,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方才稍稍放心。
不知不觉走出了树丛,迷花倚石,夜虫啾啾,溪水潺潺,兜了几转,来到一太湖石屏嶂前。
嘘!太湖石假山另一侧,似乎有男人在对话。
往往此时,人最易矛盾。想偷听,又觉得不好;不听,又有点可惜,怕漏掉什么重大信息。
唉,我敲一敲脑门,管他的,不听白不听,反正一时半会也不能出去。
只是听清后,双腿微微开始发软。
是乌禄,他带着笑意问:“陛下怎地也中途单独离席?可是看厌了宫中歌舞?”显然,另一人是合剌。只听他抱怨道:“可不是,好不容易把撒卯那妖精盼来,她又围着四伯献殷勤去了。”
妖精?难道合剌看上撒卯了?假如真是如此,若撒卯为她夫君说情,合剌会不会重新重用常胜?那迪古乃之前的功夫,岂非白白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乌禄呵呵笑道:“四叔威风不减当年呐。陛下可是中意胙王妃?臣弟上回可是献给了陛下五个江南美人,陛下一个也不喜欢?”
合剌似乎拍了乌禄一下,“好弟弟,献美人一事可别让其他人知晓。否则鲁国王他们那帮老臣,又得唠叨朕一阵子。”
乌禄竟然给合剌私下献过美人……
合剌打了个酒嗝,又道:“还不瞒你说,撒卯那小妖精,朕早就临幸过她。告诉你你别不信,撒卯可是个难得的宝贝,朕恨不得化在她身上……那种感觉,朕这些年,竟是从未体味过……常胜那家伙,可真是享福……朕都不如他有福气……”
乌禄笑了笑,颇有几分尴尬,我亦是暗暗吃惊。合剌哼笑道:“你和迪古乃这两个臭小子,今儿又占了朕一个便宜,那两匹汗血宝马,朕还真有点舍不得给你们。”
乌禄笑着说:“陛下无须不舍,臣弟不是正四处为陛下寻找良驹珍禽么?”
合剌欣慰笑道:“众多弟弟里,也就你和迪古乃心里有朕。不过……迪古乃,更多时候让朕捉摸不透。说实话,朕并不放心他……”
乌禄沉默未语,合剌问道:“今日他的爱妾张氏,可有来赴宴?”
乌禄答道:“来了,陛下没有见着?”
合剌默了一瞬,接着道:“仿佛看见了,但隔得远,便没有在意。”他忽然停下,口吻严肃道:“乌禄,当年四叔……真的把颜歌送回了汴京?”
我屏住呼吸,却闻得乌禄这样回答:“臣弟……不敢肯定……四叔也不会允许臣弟多问。那张氏,也许就是颜歌也未可知。”
我惊住,乌禄为何如此回答!他难道想让合剌怀疑?
怎么会!
脑袋混沌时,乌禄紧跟着又道:“陛下,倘若颜歌真是那张氏……”
他话未说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揣测意味。过了好一会儿,合剌才轻言细语的娓娓道:“午夜梦回时,朕偶尔会想起她……蓝蓝的天,绿绿的草,她骑着马在前,还回头嘲笑……笑朕骑得慢。笑容灿烂,如同天边的红霞,你不知有多美……”
我咬着唇,静静听着。乌禄未出声,合剌继续感叹道:“不过,那毕竟是多年前。朕爱她的笑容,可后来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为朕展露过那样的笑容。她先是喜欢朕的伯父,后来又爱上了朕的弟弟……”
乌禄试问道:“那么迪古乃,有没有可能欺瞒陛下?”
我紧张的呼吸,乌禄到底想干什么!
合剌淡淡笑道:“罢了,罢了……终究只是一介女流,不值得朕与迪古乃互相争夺……朕累了,也不想去探究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担心多年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
然而听见合剌回忆起从前,心中到底有几分感伤与慨然。不过乌禄……
合剌又道:“咱们出来许久了,是时候回宴了,走罢!”
听得此言,我也直起身子,猫腰站了多时,此时竟有些直不起来。正欲转身,却惊然发现地上有个黑色人影。我惊吓不已,生怕来人出声,合剌和乌禄就在七八步之外,若是暴露了自己——
我迅速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手掌就往来人嘴巴上捂。可惜没有对准,触手之处一片冰冰凉凉,手掌下竟是坚硬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