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贴近,我猛地转身,下颌被一只大掌卡住,秉德乍然出现在眼前。
他神色并不惊讶,想必方才在暗处已观察我良久,“呵,这不是完颜亮的妇人么?”
我噙着一丝笑意,左手上扬,一点点将他的大掌掰开。
秉德目光一凝,紧紧地盯着我无名指。
戒指上的绿松石,泛着淡淡的神秘光泽。我一直将它保存在紫檀描金盒子里,每日精心擦拭,宛如新制。
他眼神如鹰,沉着脸冷笑道:“背叛翁翁,投入完颜亮怀中,你还有脸来见我?”
我惊疑道:“背叛?”秉德狠戾地瞪视着我,忽然一把搂住我的腰,忿然道:“你是翁翁的女人,他死后,你自然得归我,而你却隐姓埋名跟了完颜亮,你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我稳住心神,奋力挣脱掉他,“秉德,你胡闹够了没?”秉德轻哼一声,背对着我问:“是完颜亮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
“来干什么?”
“劝你退兵。”
“你倒是坦白,不过……”秉德仰头大笑,嘲讽道:“你未免太过天真!”
他忽地转身,眉心突突直跳,“完颜亮欺人太甚!不杀了他难泄我心头之愤!”
我蹙眉道:“他封你为王,赐你铁券,给你高位——”
“我根本没打算推他为帝!”秉德一掌打落掉烛台,面颊被怒气烧得通红,“赐铁券?封王?我们冒死弑君,他白白捡来这个皇位,难道不该回报我们?”
我跟着道:“既是如此,你何不享受便是。你要明白,不论这一仗谁胜谁负,皇位也轮不到你来坐!”
秉德冷笑三声,食指抚上我脸庞,“这个不用你操心,本王早有新君人选。”
“是谁?”
“葛王。”
我微惊,侧过脸道:“乌禄心性沉静,你恐怕难以说动他!”
秉德笑一笑,眼角滑过一抹狡诈与阴险,“越是如此,越容易为本王所掌控!”
我冷冷地娇笑出声:“原来,作为粘罕嫡孙的你,竟是一个卑劣怯弱之辈!”他扼住我颈脖,逼近问:“你说什么?”
我直视着他,依旧保持笑容,“完颜亮英睿,强势又富有魄力。做他的臣子,你只能本本分分,掀不起什么大浪;而乌禄素来与世无争,远不如完颜亮果敢狠辣。面对一个柔懦的君王,你秉德才有本事翻云覆雨。”
我停一停,唇角尽是讽刺与不屑,“说白了,你完颜秉德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住口!”秉德气急败坏,高高地抬起右掌,我来不及躲开,只听“啪”一声,我摔倒在软榻上,唇角渗出一丝血。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我讥诮地冷哼:“果然是欺软怕硬!”
秉德脸色一白,俯身将我拉起,咬牙切齿道:“你非得给我冷脸么?完颜亮那个混蛋何德何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两军对垒之际,你竟敢独身跑来找我?”
我怔怔一笑,“你以为,我冒险前来,仅仅是为了他的皇位与安危?”我望着他,心头涌上一阵酸楚,“我只是希望,我所在乎的人能够平平安安,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秉德浑身一震,眼神惊疑不定,“你所在乎的人……也包括我么……”他的声音丝丝发颤,手指轻轻拂过我左脸颊。
我撇过脸,呼吸起伏不定,“若只为迪古乃,我大可不必来劝说你退兵。虽然从表面上看,你的军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可你并非不知,这支军队的将军士卒来自各路兵马,甚至有一大半是燕京汉军。他们为你所用,一小撮是因忠心于你,其余则是混饭贪财以及好战之徒。没有坚定信仰的军队,不能齐心协力的军队,他们怎可能战胜孛迭率领的平叛之师?”
秉德握紧我的下颌,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便是鱼死网破,我也要争上一争!”
我失望道:“你翁翁为大金开疆辟土,立下汗马功劳,临死之际也不愿反叛自卫,而你却主动挑起大金内战——”
他暴喝道:“少拿翁翁来压我!翁翁就是太过愚忠,才落得一个惨淡下场,我完颜秉德不会再上当!”
我直起身急道:“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不仅不能振兴家门,反而会牵连你翁翁的子孙。完颜秉德,你是在拿别人的性命,满足你自己遥不可及的私欲!”
注释:铁券,就是古代类似于免死金牌的东东,得到它是作为臣子极高的荣誉。
粘罕,就是完颜宗翰,亲们表看到后面忘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