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细雨飘丝。
我凭什么为秉德决定?我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别人的命运?
我是为了完颜宗翰,我是为了他的血脉?
孛迭似乎猜出我心思,哼笑道:“你义父若得知秉德造反,说不准第一个拿刀砍了他。”说毕,他轻轻一叹。如旋风一样,消失在我眼前。
“嗖——”
余光中,一人一马应声倒地,豆大的雨点水珠。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六日后,辽阳庄园,百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
我倚在栏边,手中握着一朵茉莉,望着明澈的天空发怔。
蓦地,一阵脚步声靠近。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未转首,耷拉着脑袋,细闻花香。
孛迭问:“娘娘今日饮食如何?”秋兰小心答道:“这两日好多了!”我闻后轻笑,淡淡道:“你放心,我总不至于作践自己的身子。”孛迭默了一瞬,挥手示意秋兰退下。
他坐在我身侧,从我手中抽出茉莉花,和颜笑道:“是时候回京了。再不启程,陛下真要急了!”我微微一笑,起身道:“你这一声‘陛下’。叫得倒是挺顺口!”
孛迭笑一笑,未接话。我行至石桌前,拎起一壶冒着清香的热茶,捡了一个紫砂杯,缓缓注入半杯香茶。
我端起茶杯,双手递给孛迭,郑重道:“多谢你站在了迪古乃身侧!”
孛迭也不客气,接过茶杯,仰头便喝了个精光。我笑嗔道:“真不该给你敬茶,哪儿有个喝茶的样子!”他爽朗一笑。伸手扯下我别在腰间的绣帕,不拘小节地擦了擦嘴。
沉默片刻,孛迭望向北方,把玩着茶杯浅笑道:“我并非迂腐儒生,不搞君君臣臣那一套。陛下才智过人,居帝王之位。实乃天经地义。”
我盈睫轻眨,想起兀术的话,摇头笑了笑未语。
秋兰点上烛台,见我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不敢出声言语。我唤她近身,低声问道:“韩国王最近在忙什么?”她如实回道:“正忙于挑选武功高强的将军,准备押解叛军的几位首领回京,听候圣上发落。”
我一面梳头,一面又问:“可有提及如何处置叛军的家眷?”她摇摇头,觑我一眼道:“按照律法,逆臣直系家眷,理应一并斩首。”
我默默一瞬,捏紧了手中的紫玉梳。
隔日一早,迪古乃命孛迭速带我回京的旨意便传来了。
我不愿见着孛迭等催促的眼神,索性一个人整日在花园溜达。摘一朵花儿,编一个柳条帽,或是坐在潭边钓鱼,倒也乐得自在,甚是惬意。
可是呀,圣旨接连传来,人人眼巴巴地望着我,好似望着他们的一切。
孛迭也有些急,每日必来三次,每次来之后却一言不发,只静立在不远处瞧着我。
我手执团扇,分花拂柳,穿过天光云影,缓缓踱步至他跟前,疑问道:“脸色如何这般差?”方才在清潭对岸,就望见他双手背后,不停地来回踱步,神色焦虑而又无奈。
孛迭见我出来,脸色一松,轻叹道:“咱们玩儿也玩够了,再不回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团扇“啪”一声掉在地上,孛迭俯身拾起,掸一掸灰尘,继续道:“陛下今日派人传话,半月之内,若再见不着娘娘,就先杀了杨伯雄一家,再将高怀贞五马分尸!”
这是在拿别人的命威胁我了?
我轻嗤,接过团扇,边摇边问:“若陛下当真为此大开杀戒,王爷可还认为陛下是明君?”
孛迭淡笑道:“我只知,一旦发生,心有愧疚的并非陛下,而是你。”我别过脸,望着枝头的黄莺默然不语。
他语气郑重,夹着几丝忧虑与无奈,“今时今日,他不再是岐王,更再不是辽王的庶子——而是手握生杀大权、拥有无上之威的帝王。帝王之心,深到你我无法想象的地步;帝王之尊,高到你我无法企及的程度——”
我苦涩一笑,心头空荡荡一片,“帝王之爱,轻微如龙袍上的一粒尘埃;帝王之妾,多得如扫帚拂过地面时腾起的尘埃。”
孛迭凝眸于我,喟叹道:“日后,你若想离开,我必然帮你,但此次——”话未说完,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启禀王爷,逆贼完颜秉德的家眷已全部捕获,待王爷下令之后,即日押送回京。”
啊啊啊我对不起乃们,今儿可能只更两千了,大家原谅我,初二真的很忙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