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举过头顶,朗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哈哈哈……”
我“哎”一声,担忧地说:“快放下,可别摔着了。”迪古乃充耳不闻,忽然抱着宝宝朝外去,说道:“耀灵的封王诏书该拟好了,朕带他去瞧瞧。”
我微感惊讶,跟着下了炕,“耀灵才两个多月,封王一事未免太早了吧。”迪古乃笑道:“朕喜欢,有何不可。昔日刘如意不也是小小年纪就被刘邦封了王吗。”
刘如意……
生母被吕后做成人彘,自己也只活了十五年便被毒死。我心下一凛,脚步有些虚晃,秀娥忙扶住我,关怀道:“娘娘小心些。”
我望着迪古乃远去的背影,心头逐渐浮上层层忧虑,低声道:“郎主如此宠爱耀灵,我就怕……就怕耀灵担不起这样的福气啊。”
秀娥安抚道:“娘娘不是说,陛下已经答应娘娘,绝不会废掉现在的太子吗。娘娘莫要忧虑,陛下只是纯粹的喜欢小皇子,就像平常父亲疼爱儿子那样罢了。”
我握紧绣帕,叹息道:“只怕旁人不会这样想啊。”
三月末,迪古乃下诏封耀灵为晋王,封皇后长女为陈国公主。未免群臣猜疑,又特意选宗室贵族子弟九人,入住东宫陪伴太子光英读书练武。
午后卧在榻上小憩,因这天气逐渐转暖,便只披了件外裳,窗户也不曾合上。朦胧睡了大半晌,只听得外面淅淅飒飒,似乎是风声,又像下雨声。微微睁开了眼,只觉周遭模模糊糊,额头沉重无比,抬手一摸,竟汗淋淋的。
怔一怔,方发觉不是汗,而是飘进来的雨滴。我急忙关上窗,张口欲唤人,却猛地咳了一阵。茗儿闻得动静,掀帘进来,问道:“娘娘醒了?”
我浑身无力,恹恹地说:“睡也没睡好,老是做噩梦。”
她给我倒了杯茶,好奇道:“噩梦?”我点头道:“具体梦见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说罢又咳嗽起来。
茗儿抚一抚我脊背,说道:“娘娘别是伤风受凉了,定是昨儿在宝昌门观看角抵戏时吹了风,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我咽下一口茶,问她:“耀灵呢?”
茗儿一听,忿然道:“皇后娘娘母家来了人,说是想看看几个皇子公主,陛下不好回了去,便叫秀娥姑姑抱着去了皇后宫里。”
我闻言惴惴不安,急声道:“抱回来,快去抱回来!”茗儿见我如此惊慌,忙应了几声,转身就朝外跑了出去。
“宛宛,宛宛……”
有焦灼的声音飘入耳中,身子微微被人扶起。我慢慢清醒来,只见屋里围了好些人,俱都担忧地望着我。迪古乃见我醒了,吩咐秀娥把药端来,语气心疼地说:“额头都烫成这样了。”
我下意识地张口,待尝到苦涩的药汁时,双眸大睁,脱口道:“我的宝宝呢?宝宝呢?”
秀娥赶紧回话:“在呢,在呢,奶娘抱着呢。”
我轻舒一气,旋即皱起眉头,呵斥迪古乃:“谁让你把宝宝抱皇后那儿的!以后再擅自做主,就永远别想碰宝宝了!”
迪古乃连忙颔首道:“朕晓得了,你莫生气,莫生气。”说罢又摸摸我额头,轻叹道:“都怪朕,昨日不该带宛宛去观角抵戏。”
我恍若未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宝宝,似乎稍微眨一下,宝宝就要消失。这样莫名生出的恐慌,令我始终无法安心下来。
是我太紧张了吧,十多年难得有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千倍万倍。我不能不防备着皇后,不能不牢牢看护着宝宝,他还那样娇小,那样脆弱,无法抗争,无法自救……
因着伤风咳嗽,自是不能再奶耀灵,连日也不敢抱他一次。只是每晚必由秀娥搀扶着,在窗外默默瞧他几眼,方才安安心心地歇下。
反反复复数月,依旧不见大好,又懒于饮食,愈发憔悴消瘦。迪古乃心急如焚,命太医院集体会诊,务必在冬日来临前医好我。
这一日陈太医照常来诊脉,进屋时四处瞅了几眼,一脸疑惑之态。迪古乃引他至榻前,微笑道:“朕想着,换套家具,估摸也能除除房中的病气,便重新把未央宫里里外外修饰布置了一番。”
陈太医呵呵笑道:“老臣就说呢,险些以为进错了地方。”说罢,他目光锁定房中的紫檀彩雕立式屏风,发出一声惊叹:“这座屏风甚好甚好!”
我轻轻笑道:“太医独具慧眼,本宫也很喜欢这座屏风呢。尤其是上头的西湖美景,观者无不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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