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给我系上。
尚未转过屏风,只听得里头摔瓶子砸椅子,一阵砰砰乓乓、稀里哗啦。我暗道不好,挣开秀娥的手,疾步奔了进去。只见迪古乃怒目圆睁,脸色通红,脚下跪着几个宫人,正是茗儿、茯苓及两名嬷嬷。
见我出现,茗儿抬起鲜血淋漓的额头,哭喊着爬到我跟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娘娘,奴婢没有看好小皇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暂时饶了奴婢,待小皇子醒来再罚奴婢也不迟……”
我望向迪古乃,虚弱地说:“郎主,茗儿纵然有错,要罚也等耀灵醒来再罚吧。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我只想叫我的儿子醒来。”
迪古乃轻叹一气,伸手扶住我,沉了沉脸,不再多言,搀着我进了内室。
高几旁,陈太医和几位太医正低低私语,见我和迪古乃一同进来,身体俱都绷得紧紧的,面露怯意。我心一沉,艰难地行至炕前,缓缓俯下身子,隔着锦被拥住耀灵,默默淌下两行清泪。
迪古乃心疼地唤道:“宛宛。”
我默不作声,将手探入被窝,触及耀灵的小手,不禁吓了一跳,脱口道:“耀灵的手如何这样烫?”说完抬眼一瞧,只见耀灵小嘴儿微张,面色潮红,似发烧之症。
陈太医忧虑道:“小皇子已服下退热药,但高热若迟迟不退,怕是神仙也束手无策了。”说完连叹三声,摇了摇头。
我强忍泪意,一下下抚摸耀灵的脸蛋,堆着笑容温柔地说:“耀灵,你那么坚强,平时摔跤了也不哭,从不叫阿母操心……今日阿母和爹爹都在此守着你……光英哥哥也在等你醒来去玩行酒令……对了,你还说要送爹爹生日礼物呢……快点睁开眼睛好不好?阿母再带你出宫玩,上元灯节持续五个昼夜,咱们还可以去赏花灯呢……”
“宛宛!宛宛!”
迪古乃强行抱我入怀,用力扼住我下颌,眼含悲痛地劝道:“宛宛,有朕守着,你去休息好不好?”我视线模糊,不停地挣扎,口中疯魔般大声哭喊:“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的灵儿,我的灵儿……”
迪古乃牢牢地抱住我,右脸颊留下一道道指甲划痕。我哭得声嘶力竭,泪水染湿了鬓边的发丝,精致的妆容模糊成片。在场诸人无不掩面而泣,不忍目睹如此挠心的一幕幕。
秀娥哭劝道:“娘娘,小皇子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希望的。”
我蜷缩在迪古乃的怀中,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我如何不知晓,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一场风寒,一次高热,就可轻易夺去幼童的性命。当年的完颜宗望,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便不幸死于风寒,更遑论一个年仅四岁的稚儿?
迪古乃见我不出声,脸色愈发阴鸷,猛地掀翻案几,暴喝道:“你们,你们一大群太医,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朕的幼子夭折?这几十年来你们到底学了什么!狗屁!蠢货!”
他停一停语速,绝望地抚一抚眉心,冷冷地丢出一句:“今日耀灵若再醒不来,你们就好自为之吧!”众太医惊恐地磕头,纷纷哭着求饶。陈太医动一动唇,犹豫道:“陛下,事到如今,老臣想推荐一个人。此人是老臣的故交,精通医术,又在民间行走多年,或许可以——”
我急切地打断道:“是谁!既有此人,还不快速速召进宫!”
陈太医忙道:“此人乃云梦山长生观的玄真道长。”
众太医闻言,摇头斥道:“陈太医,你怎能叫一个坑蒙拐骗的道士来为小皇子治病!”
迪古乃重重地哼道:“什么坑蒙拐骗,总比你们这群束手无策的庸医强上百倍!来人,即刻召长生观的玄真道长入宫!”
陈太医忧虑道:“云梦山离京城虽不远,但玄真道长好游山玩水,就怕此时不在观中……”迪古乃沉吟道:“若玄真道长不在,就将道观中其他会医术的道士请来。”说完,他又唤来高怀贞,吩咐道:“速去京城大街小巷发布皇榜,召天下名医入宫,若能医好晋王者,赏赐黄金万两、食邑千户。”
我心重燃希望,含笑凝视着耀灵的睡颜,可一见他双颊不正常的潮红,心头瞬间又涌上一股股寒意。小儿发烧,不似慢性疾病,来得凶猛,如何等得了,时间耽搁久了,便是华佗再世……
门外传来一片请安声,皇后和宸妃神色匆匆地进来,担忧地问:“郎主,耀灵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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