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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六上前扶我,却被我狠狠甩了一耳光。他不敢吭声,不敢呼痛,脸色难看地挡在门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我劝娘娘不要太伤心,保重身子,来日陛下会将娘娘风风光光地接回京城。”
我流泪冷笑,双手握拳,胸口剧烈起伏,“完颜乌禄未免太小瞧本宫,本宫此生只有郎主一个丈夫。要本宫再嫁,除非本宫死!”
李老六大为震撼,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前来报信的士兵不明所以,被我几近疯狂的举止吓出老远。黄脸大汉冷眼片刻,出声问道:“今上即位,完颜亮是何反应?”
小兵醒过神,啧啧说道:“说来可怪了,陛下即位后,接连调兵遣将,准备与完颜亮决一死战。岂知完颜亮听闻京城有变,不仅不收兵反攻京师,反而下令继续前进。如今他军中人心大乱,不少军将见风使舵,偷偷离开了前线。昨日完颜亮仅率十万人抵达采石矶对岸,与宋军隔江对峙,像是要打渡江战了。”
李老六吃惊地说:“竟有此事?完颜亮不要皇位了?”
闻得此言,我再难抑住翻江倒海的情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李老六手足无措地望着我,低低叹息道:“娘娘也算是有福的,完颜亮为了娘娘·……竟然也江山也顾不上了······”
十一月的一个夜晚,传来迪古乃兵败采石矶的消息。
军心涣散一发不可收拾,将士们不愿再跟着他卖命,不愿再跟着一个为女人出征的君主吃苦冒险。京城已经换了新主人,他们大批大批地从前线潜逃,争先恐后地向新主人谄媚献殷勤。
当我察觉李老六态度的转变时,一颗悲愤的心开始慢慢有了热度。我打开妆奁,描眉扑粉,沐浴净身,穿上华裳,以他从未见过的妖娆模样,突兀地出现在他视线中。
李老六面色涨红,急忙后退一大步,垂首道:“娘娘有何吩咐请直说。”我轻轻一笑,褪去外面的衣裳,赤足行至他跟前,妩媚地笑道:“长夜漫漫,难免寂寞,你说我有何吩咐?”
他呼吸渐促,转身就要逃,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口吻歹毒地威胁道:“大势已定,我这颗诱饵也失去了作用。放我走,我今晚就是你的。不放我,来日我回京成了你主公的新宠,你看我不整的你家破人亡!”
李老六身子一颤,眸光复杂地凝视我几眼。我双唇紧抿,心下疯狂呐喊,一只足缠上他的腿,来回磨蹭。
僵持半会,他唇角轻抽,沉声道:“我放娘娘走。”
我睫毛轻动,极力压抑住心头的喜悦,颤抖地伸手去解他的衣襟。李老六却推开了我,背过身道:“我一人做不了主,无法大大方方地放娘娘走。今晚子时,我会放一把火,届时娘娘换上丫鬟的衣服,趁乱逃出去。往东去五百步外,有快马等着娘娘,剩下的路娘娘就好自为之吧。”
说着,又扭头看我一眼,补了句:“完颜亮正朝瓜洲进军,打算从瓜洲横渡长江。娘娘可直接去瓜洲,与他相见。”
我点头似拨浪鼓,含泪跪在他跟前,不停地道谢。李老六慌忙扶起我,连呼不敢,又嘱咐了我几句,便急急地离开了。
当夜,天空晴朗,火光冲天。
我打马飞奔,沿着长江一刻不停地朝往东去,只盼天公作美,千万不要来一场大雪。
日升日落,寒风呼啸。虚弱的身体,如何禁得住一天一夜地狂奔,早已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若非紧紧贴着马脖子,早已在半路累的掉下去。大脑一片空白混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停地跑下去,哪怕爬也要爬到他身边!
天色渐渐变暗,路边的枯草随风摇弋·发出沙沙的响幺。滚滚长江水汹涌东流,怒吼着,激荡着,如一口音色洪亮的钟鼓,敲打着我振作精神。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放眼望去一派荒芜之景,不见半点人烟。勉强又跑了一刻钟,终于发觉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烟火。再定睛细瞧,仿佛可见旗帜飘扬、辕门高耸,数道身影来回走动,像极了正巡视动静的哨卒。
我心下大喜,立即夹紧马肚,朝前狂奔。
岂知将要接近时,道路两侧突然窜出数名士卒,扛着长枪拦住了我的去路。
一岗哨喝问道:“军营中地,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我艰难地直起腰身,气若游丝地问:“此处可是金帝完颜亮的营寨?”
那岗哨神色微变,上下打量我几眼,疑问道:“你是······”
我却无力再答话,身体撑到了极限,随着一阵寒风刮来,摇摇晃晃地栽下马背。
“天啊!快抱住她!”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