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北宫。
抵达勤政殿不久,费伯仁便匆匆而来,显然费祎没敢给他这个伯父说出缘由,其神色间很是迷惑。
毕竟他只是鸿胪寺的一个下属官员,其姑乃是刘璋的母亲,早前他也是效力刘璋,后来随众归附王旭,做事中规中矩,既没什么过错,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为,鉴于其当初归附有功,又颇有文才,这才能在鸿胪寺为官。
王旭端着刚刚沏好的茶,轻轻吹了会儿,才漫不经心地说:“伯仁!先坐吧!”
“诺!”费伯仁惶恐地坐了下来,迟疑着问:“不知楚王唤臣下前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找你聊聊!”王旭淡淡地说。
“这……”
王旭越是这样。费伯仁的心越悬,此时已经有种心惊胆颤之感,更何况他本身心中有愧。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王旭悠闲地吹着茶。白白的雾气迅速蒸腾。
待其逐渐转凉。他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望向费伯仁。“伯仁,你觉得秦长城怎么样?”
“其绵延之广,建造之奇,堪称伟迹!”费伯仁如实回道。
“是啊。可建造它,秦王朝却死了很多人!”王旭微微感叹:“不过你觉得值不值?”
“若从长远来看,它在很长的时期里,将匈奴阻挡在北方,免去了北方更多人的死伤,臣下以为应该是值得的!”费伯仁道,
“恩。本王也如此认为,即便它害了无数百姓,但却也是有超凡功绩的!”王旭点头:“那你觉得,在群山之中修一条四五百里的栈道。又该死多少人才值得呢?”
刹那间,联系前后的费伯仁,已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王,栈道之事臣下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涉及太广,臣下没有足够证据,权低位卑,不敢妄自发言!”费伯仁匆忙磕头认罪。
“呵,你倒是还知道,知情不报是罪!”王旭仍旧满脸淡漠,不轻不重地说:“你的侄子费祎,他可有权?他可位尊?其年不过十五、六却敢仗义直言,你身为士大夫,何故还不敢言?可笑的是,你竟然还让其闭口不言,与你一般独善其身,岂非毁其志向?”
“楚王训斥的是,臣下定然痛改前非!”费伯仁急道。
王旭没有理他,径自斥责:“在你心中,本王是否那般昏庸无能,连这等大事也不懂查探?”
费伯仁被逼急了,无奈地大吐苦水:“楚王,臣不是不想,只是此事着实牵涉太广,小侄费祎他们都能探查到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据两人说,单是他们在傥骆道就探查到这些,可那边三条栈道,既是同一批人所修建,可想褒斜道、子午道也不免出了大问题,死伤很可能在一万多人以上。”
“况且修缮栈道本就危险,死伤在所难免,若是无法找到足够证据,其完全可以隐瞒下来,甚至找些借口说是意外死伤,那时臣这等不足轻重之人,恐反而死于非命,这实属无奈,还望王上恕罪!”
王旭心里是理解他的,但却完全不赞同,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成就仅限于此吗?就是因为这点!”
“你心就只有那般大,如何能成就大事?你局限在你那一亩三分地,又如何能上位,凡事多用头脑,难道你一定要正面冲突,难道不能暗中想办法?难道不能寻找妥善的对策,若这整个朝堂都没有可供你施展的余地,那本王还有麾下文武,如何能走到今天?”
听到这番话,费伯仁陡然一怔,随即似乎惊悟了什么,脸色不停变换,最终叹息一声,伏下了头去。
“罢了。”王旭摆摆手:“此事终究与你无关,本王亦不想多斥责你,今日唤你来,主要是谈一事!”
“楚王但可吩咐!”费伯仁恭敬道。
“费祎年龄虽小,但品行良善,才智初显,是个可造的大才,本王欲让他今后与董允一起,暂为太子舍人,侍奉在王征左右,着力培养,待其二人年过弱冠,便入尚书台为侍郎!”王旭淡淡地说。
费伯仁惊呆了,彻底惊呆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太子舍人是什么,那是常年陪伴在继承人身旁,从小相交,感情如何能不深厚,只要确实有才能,将来必定是平步青云,一路坦途,甚至成为继承人未来的左膀右臂。
费伯仁好久才回过神来。“小侄费祎何德何能,焉能得到王上如此抬爱!”
“此子如此年纪,就无畏生死,敢于抗争,敢于承担,敢于面对大事,敢于思考对策,至少你这伯父尚且也做不到!”王旭说着,已是不欲多谈:“此事就这么定了!”
“多谢楚王隆恩!”费伯仁心里还是很喜悦的,当即磕头称谢。
“且下去吧!今后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诺!”
费伯仁长舒口气,躬身退走,待出得们去,已是欢天喜地,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其实费祎年少丧父,一直就跟着他,是他带大的,与亲子无异,此时他如何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