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规模的邪阵来捉弄几个平头老百姓?
后来经过一番实地勘察,郑碧隐发现,此次大规模的“万煞劫”事件,很可能与前不久山洪所冲开的一个唐军坑杀起义军所留的万人坑有关,起义军与老百姓应该没有什么恩怨,更不会轮流去冲老百姓的身子,之所以很多老百姓会害万煞劫,亦并非“冲身”所致,而是被“怨气”所侵使然。
在《三清方》中,郑碧隐的结论可以说是彻底的颠覆了吕仙龙的学说,将“万煞劫”的病因归为了“怨气侵体”,一下子将这种症状拉到了介于“道术”与“医术”之间的位置。
“郑碧隐说的这种怨气,不是杀人偿命的那种怨气……”说到这,老刘头又开始补充说明,“这种怨气,属于‘散怨’,就是另行分散的怨气,‘散怨’对人影响不大,但如果聚集多了,就会有很大影响!这一点,在道术上也说得通!在那个郑碧隐看来,只有聚集大量尸气的地方,例如‘万人坑’、‘乱葬岗’这样的地方,所有的魂魄因为同一件事产生同一种怨气,才可能聚集大量的‘散怨’,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万人坑被洪水重开,千万魂魄都因为水而产生了怨气,才是‘散怨’,这种‘散怨’与中医里的‘浊气’、‘湿气’是一样的,都会让人害病!”
在传统中医中,很多种“气”都被列为疾病的根源,例如“寒气”、“湿气”、“火气”、“浊气”、“燥气”等等,例如寒气侵体易患风寒,湿气侵体易患“骨痹*”诸如此类,郑碧隐认为,“怨气”作为一种阴浊之气,就如同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气”一样,也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且影响要远大于其他诸类。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与人们的认识程度,能做出如此判断可以说实属不易,但美中不足的是,在莱芜的“万煞劫”事件中,郑碧隐仅是对此个案进行了处理,并未利用这次宝贵的临床机会进行深层次的研究,致使人们对万煞劫的认识直至今日也仅是停留在“怨气侵体”的范畴。
以郑碧隐的理论,既然万煞劫的致病机理更倾向于医学,那么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服“药”,然而这种“药”与常规的“药”完全不一样,在当时,郑碧隐将怨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类,而导致老百姓遭殃的怨气,很可能是因为“万人坑”中的兵士不能“入土为安”所致,万人坑是被洪水冲开的,所以此怨当属“水怨”,五行之中土克水,故应以“土”为措平息此怨,遂发动民夫掩埋尸坑,之后又让患者取檐下之土食之,果然系数痊愈,至此,“万煞劫”这种现象便不再单纯局限于道术范畴,也加入了一些医学的机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导致万煞劫的怨气绝非一人之怨:只有大量怨气聚集到一个人身上,超过人体所能耐受的临界点时,才有形成“万煞劫”的可能。
“实际上,万煞劫的成因并不是固定的,就像那个郑碧隐所说的,至少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老刘头一皱眉,“然而,郑碧隐的认识毕竟很有限,碰到的病例也只有一次,郑碧隐之后,有很多实例都证明,怨气的种类远不止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但却没有明确的诊断方法,因为只要害上那个东西,症状都差不多,‘水怨’跟‘火怨’的万煞劫,从表面上看都一个德行,病人又不能说话,所以如果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怨’所致,就只能像吕仙龙那样,照着几年几十年的治!就像那个‘曹三代’,我师父那个能耐的人都没辙,必须要抬到四川去治!而究竟是怎么治的也不知道,我也曾问过我爹的事,问他我爹是怎么治的,如果再有人害上这个东西,要怎么治,他就告诉我,谁染上,就嘱咐家里人安排后事,这个东西现在弄不了了……!”
“啊……”孙亭脸都白了,腿一软险些瘫到地上“那阿讯他……?”
“他就那么一说!他就是不想让我们用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办法而已!”老刘头也懒得跟孙亭解释师父马淳一的说话习惯了,“这种毛病很难找出原因,因为害上这个东西,人说不了话、写不了字!想找什么线索都是难上加难!最多也就是像吕仙龙那样能找到块玉瓦!万一连玉瓦都找不着,就只能用见不得人的办法!”
“见不得人!?”听老刘头这么一说,孙亭也懵了,“救人又不是杀人,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用比杀人还缺德的法儿救人!”老刘头一摆手,“救一个人得祸害俩人,救一个人得祸害一个村一个县的人,这种事多的是……”
“咱们要不要先去一趟美国?”沉默良久之后,张国忠忽然一句。
“不用……!”老刘头斩钉截铁道,“没必要先去美国!先弄明白他到中国以后干过什么、去过哪、接触过什么人!孙少爷,你能不能先从电话查起?艾老弟回国不可能一个人溜达,肯定接触过什么人!”
“这……”孙亭一皱眉,“我已经查过他的通话记录了,他在美国的手提电话号码在中国根本没拨过,好像他到中国以后临时买了本地号码,用过之后就扔了……”
“唉……”听到这张国忠也是一锤桌子,“这个人怎么还是这样……”说实在的,当年去缅甸找山下奉文的藏宝洞,这艾尔讯就因为心疼几个手榴弹,差点把命丢了。
“要不……要不这样……?”张毅城的言语里似乎充满了试探,“我去美国照顾艾叔叔,大爷你跟我爸去查一下他在中国的行踪?我觉得这个事,柳叔叔能帮忙……”
“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张国忠狠狠的瞪了张毅城一眼,“大人的事你小孩别掺和!”
“我怎么啦?”张毅城一翻白眼,“我也是快当爹的人了,放旧社会,孩子都满街跑了……”
“行了行了……”老刘头叹了口气,“孙少爷,你先别着急,艾老弟这个病就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轻易死不了,治的话也不在一朝一夕,你回头给秦爷打个电话,他那套特务本事兴许用得着!另外你也别闲着,现在马上回美国,把艾老弟住处给我仔细找一遍,看看有什么物件是他从这次从中国带回去的……”
“那……那我呢?”张毅城用极端期盼的眼光看着老刘头,“大爷,不会连你也拿我当小孩吧?”
“你听你爸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以后有用得着你的时候!”作为文化人,老刘头深知高考的重要性,眼下张毅城正执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阶段,即使艾尔讯有事,自己和张国忠应该也应付得来,若非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孩子学习的。
“学习……切……”张毅城一撇嘴,一脸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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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并州府:并州为古“九州”之一,地理位置约在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地区。
*骨痹:即关节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