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没法休息,至少现在不行。”安若素在库尔甘院长开口前阻止,然后用明确的态度表示说,“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伐修导师惨死剑下的那一幕。在正义得到伸张之前,我想我永远都没法好好休息。”
“你们还没有成年,还是孩子。”库尔甘院长用慈祥的语气劝说着,“放下忿怒和仇恨,报仇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成年人来处理吧。”
“所有孩子都死在两天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了。”希尔瓦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她语气的坚定,“走进修道院大门的是三位渴望复仇的战士。”
这句回答显然出乎库尔甘院长的预料,老人皱了皱洁白的眉毛,随后嘴角流露出一丝哀伤的微笑。“我明白了。”他庄重的点头示意,“这边来,我们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安静房间。”
讲述一路上的经过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尤其是在库尔甘院长不时打断罗兰德的讲述,要求安若素或者希尔瓦进行更加细致的补充说明的情况下。晚祷的钟声响过之后,穿着短袍的仆人送来了干酪、面包和羊肉浓汤,众人边吃边说,直到银月和红月的光辉从窗外洒入,漫长的讲述才告一段落。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沉默半晌之后,库尔甘院长将枯槁的十指交叉在一起,额头布满忧虑的皱纹。“罗兰德弟兄,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在出发之前我曾经说过一些来自北方的不稳动向?”
“没错,我还记得。”罗兰德沉重的点了点头,“但是我没想到居然是德拉巩逊家族的那条臭蛆所为,否则我怎么也要带上五十名巡礼者弟兄。”
“不,那件事情不是他做的,至少当时不是。”库尔甘院长叹息一声,“从你刚才的讲述之中我可以想象得到,汉格雷?德拉巩逊最多离开了一天的路程,就找到了他父亲麾下的精锐部队,然后追上你们展开报复。但是钢拳骑士团不会随便进入圣?巴布鲁帕修道院所保护的区域,除非出现了令狮鹫大帝——或者至少是德拉巩逊侯爵感到不安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是陷阱?”罗兰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个将德拉巩逊家族和圣?巴布鲁帕修道院双方全都囊括其中的卑劣陷阱?”
“或许还要加上威尔普斯家族,罗兰德弟兄。”库尔甘院长用手指轻敲桌面,“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把汉格雷?德拉巩逊的脾气摸得十分清楚,只要稍加挑拨,就会引发九柱家族之间的严重对立。”
罗兰德的脸色得比刚才更要阴沉,活像是石雕一样毫无表情,烛光在他的眼眶下面投下深深的阴影,“那又如何?”他一字一顿的宣布说,“院长大人,我不会容忍弟兄们白白牺牲。”
“德拉巩逊家族当然必须遭到惩罚,但是不能通过私下报复的行为,而是需要通过宫廷贵族评议会的裁判。”库尔甘院长温和的眨了眨眼睛,将塞满了烟叶的烟斗凑近烛台,“圣?巴布鲁帕修道院和威尔普斯家族共同施压,这件事情应该能够得到理想的结果。”
“惩罚当中能够包括汉格雷?德拉巩逊的那条命吗?”安若素有些唐突的开口,语气之中毫不掩饰他的憎恨。
库尔甘院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放下已经凑近嘴边的烟斗,“不,以公正之主圣?巴布鲁帕的名义,德拉巩逊家族不会放弃他们的第二继承人,哪怕汉格雷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那么也就是说,所谓理想的结果就是一些金钱上的补偿,加上几颗明显属于替罪羊的脑袋喽?”
“恐怕正如你所说,托马德。”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让库尔甘院长沉默许久,终于还是不很情愿的回答说。
下一瞬间,安若素霍然起身,脸上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忿怒,“请您原谅,院长大人,我绝不接受这种‘理想的结果’。”
“我也不接受。”希尔瓦随后起身,天蓝色的眸子深处反射着烛光,闪烁着毋庸置疑的仇恨火焰。
“托马德,希尔瓦,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先去休息吧。”罗兰德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说。两双饱含着怒气的眸子立刻转向他,让这位首席巡礼者心中不禁为之一沉。“放心吧,请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罗兰德那双疲惫而坚定的浅灰色眸子,安若素微微点了点头,“我相信您,罗兰德首席阁下。”随后他转过身去,面向依旧脸色不豫的女学徒,“希尔瓦,我们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