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人虽然态度恶劣,但是出发点却不算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生。”托马德礼貌的点了点头说,“好吧,尽管我并不喜欢这样做……请你随便说件事情吧。”
中年人皱了皱眉,“说件事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件这里没人能做到的事情,比如剑术、徒手搏击或者其他什么对抗,然后就看我这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够做到它,证明自己拥有成为正式成员的资格。”
中年人先是哑然,随后朝着脚边狠狠啐了一口。“我没时间陪你耍把戏,小子,费列罗长老还在等着听我的回报呢。”
说完之后,中年人转身打算离开,却被从身后传来一声清锐剑鸣定住脚步,一抹冰冷抵在他的后颈上,从剑锋上传来的寒意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先生。”托马德语气平静的开口说,“如果你不打算让我证明自己,我就只好杀了你,因为托马德?安不打算白白蒙屈受辱。”
中年人连转身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抵住后颈的锋利长剑,更是因为托马德说出这番话的平静语气。中年人在冒险者工会中担任的是文职工作,身手不算出色,但是识人眼光却足够毒辣。如果不是曾经手上染满鲜血的人,这样一番话根本就不可能以如此寻常的态度说出来,更不要说同时还快如毒蛇蹿闪的拔剑出鞘。
“……好吧,如你所愿。”沉默了几秒钟后,中年人换了比较缓和的口气说,“我们一起去见费列罗长老,请他来提出对你的资格考验吧。”
“非常感谢,先生。”冰冷的感觉随即消失,紧接着托马德收剑归鞘,朝着中年人抚胸施礼,动作带有神职者般的安详平和,完全看不出刚才那一瞬间的冷酷。
中年人支吾了一句什么,随后在前面引路,托马德则偷偷拂去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他不介意朝着残害无辜的恶人挥出长剑,但是却很难夺去一个只是在言语之中有所冒犯的人的生命。如果中年人固执己见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幸好那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多半都是怕死的。
和普通旅店相比,冒险者工会的大厅要显得宽敞不少,桌椅之间留出很大的空隙,即使是穿着全套铠甲大摇大摆的走过,也不必担心撞到其他喝酒的客人。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吟游诗人坐在吧台旁边,穿着由数百块破布连缀而成的杂耍斗篷,心不在焉的弹奏着怀里的鲁特琴,几乎没有一个音符符合应有的旋律。这样荒腔走板的乐曲在任何一处旅店大厅都会引发客人的强烈不满,然而现在却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糟糕的演奏上面,一双双眼睛都紧盯着大厅正中央,空气僵硬得仿佛变成了固体。
五名全副武装的佣兵站在众人视线聚集的地方,式样一致的铅灰色斗篷和肩头的鳄鱼头徽章代表他们来自同一个团体——短吻鳄佣兵团。这支冒险队伍成立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却以手段血腥和残暴著称,即使是在塔塔尔丘克也拥有一定知名度。不过也正因为被人诟病的这一点,导致短吻鳄佣兵团始终没有得到冒险者工会的认可,没法拥有正式成员的资格。
这显然让短吻鳄的达普团长很不满意。这位性格残暴的佣兵团长曾经是某个王国的下级军官,因为对军队的严格纪律很不适应而当了逃兵。不过他在训练手下和组建队伍方面的确拥有一定的天赋,至少短吻鳄佣兵团的战斗力和人数都不比大多数老牌佣兵团队逊色,只是纪律和诚信方面是个问题而已。
“费列罗长老,我不认为你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托马德和中年人先后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巧听到达普团长恶狠狠的威胁,“短吻鳄足够强大,这难道还不足够让你下定决心吗?如果冒险者工会不接纳短吻鳄佣兵团的话,那么还有谁能拥有在这个春天成为正式成员的资格?”
费列罗长老看上去已经上了点年纪,平和的气质与其说是资深冒险者,还不如说是一位学者大师,他身上的衣着也显得非常朴素,除了长老徽章之外完全没有佩戴其他装饰品。
达普团长的威胁显然对这位长老造成了一些影响,等到那位表情骄横的团长闭上嘴巴的时候,费列罗长老轻咳了一声,表情明显变得沉重起来。
“短吻鳄佣兵团的名声不太好,或者更直白一些的话,你们残暴和不讲信用的恶名已经遍及塔塔尔丘克的大街小巷。冒险者工会很担心这样一种情况,如果接纳一个名声如此糟糕的团队成为正式成员,会不会对整个工会的名声都造成重大打击呢?”
答案显然不言而喻。从大厅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还有人赞同的敲响了酒杯。直到达普团长转过身来,用凶恶的目光扫视在座众人,才勉强压下了这些杂音。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费列罗长老!”达普团长转过头来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毫无顾忌,虽然他刚才也谈不上有什么礼貌。“我只想从你嘴里听到一个问题的答案,冒险者工会究竟接受短吻鳄,还是愚蠢的选择拒绝?”
“如果我的回答是拒绝呢?”费列罗长老的脸上保持着谨慎的平静,语气不算非常强硬,但是也不至于被认为胆小怕事。“达普团长,短吻鳄佣兵团打算怎么做?”
“短吻鳄想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我,达普?奥尼茨现在就站在这里,只要有人能够在一对一的较量当中击败我,那么我就甘心接受被冒险者工会拒绝的结果,如果没人能够做到的话……”达普团长哼了一声,声音宛如用力撕裂一块帆布,“那么我会每天都来这里接受挑战,直到冒险者工会改变主意。”
达普团长说完这番话之后,用凶恶的目光再次扫视大厅。没有人做出什么反常的动作,一些冒险者工会的成员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或是低头啜饮劣酒,沉默得都像是一块块石头。就连那两名不久前投下反对票的列席代表也紧紧闭住嘴巴,甚至连目光都移向天花板,生怕引起达普团长的强烈报复心。
讨厌一个嗜血而残暴的家伙是一回事,在决斗场上面对一位暴怒的半兽人咆哮武士就是另一回事。在场的冒险者工会成员之中虽然也有几个人拥有骑士或者高阶骑士的实力,但是完全没有在一对一的较量当中胜过达普团长的把握。
“看来没人反对我的话。”达普团长的脸上露出再轻蔑也没有的笑容,“费列罗长老,我劝你再重新考虑一下。那些与短吻鳄发生冲突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我想,连你也不会例外吧?”
费列罗长老看上去脸色还算平静,不过鬓角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现在代表的是冒险者工会,达普团长。”他的声音还算坚定,不过语气已经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起来,“冒险者工会有权选择接纳还是拒绝某个团队,而且也不惧怕因此出现的报复。”
“我没打算报复整个冒险者工会。”达普团长的笑容总是让人联想起饥饿的食肉猛兽,“我就准备报复说出拒绝结果的你,费列罗长老,除非有人能够在这里阻止我,这样的人……现在能有吗?”
达普团长傲慢的宣言还未落音,从吧台一侧突然起了阵骚动,随后一个年轻人的清朗声音做出了回答,“费列罗长老,那就让我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