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连月一把抱起她来,隐忍的开口:“先不要说话,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她立刻乖巧的闭上嘴,揽着他的脖颈,由他带着在一间茅草屋前落下,赫连月几乎是一放开了她,就倒地不醒了,脖颈上的伤口不算深,没切到大动脉,却也流了不少血。
“喂——”江雨薇摇摇他:“你……多撑口气好不好?怎么也要找个大夫家门前倒下吧,你这样……”
赫连月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不少血,努力撑起双眼看了她一眼,双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喂——”
冰冷的夜,刺骨的寒风,江雨薇拼尽全力将他拖进破庙中后,拉了拉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前方稀稀疏疏的散步着几户人家,却都已经熄灯熟睡了,这个地方,她虽然不熟悉,到也不至于很陌生,有时候在茗香楼没什么事情做,她就会外出闲散一下,看看风景,看看热闹,久而久之,对周围的店铺都比较熟悉了。
她摸索到一家药铺,伸手用力的拍门,好一会儿,一名披着外衣的老大夫手持一盏油灯,弓背打开门,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姑娘,怎么了?”
江雨薇在原地蹦蹦跳跳,大口的呼气:“大夫,麻烦帮忙那点药,我一个朋友不小心被刀给割伤了,能不能帮忙弄点止血的药?”
“先进来再说……”那老大夫转身让她走进来,充斥着淡淡药香味道的温暖一瞬间包裹全身,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舒缓了下来。
“大夫,那个,我身上也没带银子,用这个算药费怎么样?”她从手腕上解下来一条雕刻着复杂花纹,做工极为精致银链子放到药柜上。
那老大夫站在药柜后面,上上下下打量她:“姑娘,你先跟我说,你朋友的伤势怎么样?看你身上染了那么多血,怕是伤的不轻啊……”
江雨薇窒了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鲜血染了一片,窒了窒才恳切的央求他:“大夫,麻烦你,如果有人找到这里来问有没有人来拿过止血的药,你就说没有,放心,我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追我们的人是一群杀手,不是官府的人!”
大夫微微一笑,或许是经过大风大浪,或许是看透世间百态,竟然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表现出一点点的恐惧,似乎她刚刚说的话是在平常不过的情况了。
“把这些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包扎起来,如果他发烧了,你记得把这药煎给他喝,再多做些补血的饭菜给他吃——”
“谢谢谢谢——”江雨薇千恩万谢的接过药来,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能不能借我个火折子,还有个熬药的砂锅……”
“你等一下——”老大夫竟然十分爽快的转身就去取。
江雨薇站在那里,感动莫名,如果是在现代,别说火折子了,估计老早就被医生当做流浪狗给扫地出门了,果然,还是古代的医生有爱心,她保证,如果度过了这一关,一定好好答谢他!
没想到他不但送了她火折子,砂锅,还附带送了她一件略微陈旧却厚实非常的棉袄:“这是我去世的老伴的衣服,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穿着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
江雨薇抿抿唇,郑重的接过来,穿在身上,眼前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了:“谢谢——”
“这个你拿回去吧……”那老大夫又把她放在桌子上的银手镯放到她手心:“我用不着这个……”
“大夫,这个虽然不贵重,但是我现在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她又反手放到了他掌心,随即微微一笑:“如果我还有命活下去,一定回来好好谢谢您!”
老大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挥了挥手:“快去吧……”
“嗯!”她点头,走到门口处,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能活着,一定来报答您!”
老大夫挥挥手:“快去吧……”
破庙内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之气,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很微弱,却还是有的,摸索着将里面的杂草抓了一把,用火折子点燃,然后一点点的向里面放细小的树枝,直到篝火点燃,她又把整个破庙中的草都收拢起来,拉着赫连月趟到上面,将自己的衣摆撕扯下来一块,又去外面捧了一捧雪放在破布上,在篝火上烤化了,用已经湿润了的布擦拭他脖颈处干涸的血。
刻意放轻柔了的动作还是让昏迷中的赫连月痛醒了过来,她立刻停了动作:“很疼是不是啊……”
那是赫连月第一次听到她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很疼是不是啊……很疼是不是啊……很疼是不是啊……
一字一字,轻柔婉约的嗓音,带着浓浓关怀与呵护,让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突然泛起圈圈涟漪。
“没……”他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开口。
“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了,这里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冷,但也不暖和,伤口被冻到了就不好了,你忍耐一下……”江雨薇咬着唇,用没有沾到血的那一边又开始擦拭他的脖颈。
“你怎么没跑?”他闭着眼忍耐着,忽然想到这个事情。
“有什么好跑的,再说了,大半夜的,把你自己仍这里,就算不是因为受伤,冻也要冻死了,我还没那么狠的心!”江雨薇说着,扒开药瓶的塞子:“可能有点痛,你忍耐一下哈,撒了药,伤口愈合的快!”
“好……”他答应着,下一瞬,就已经嘶嘶的倒吸气了。
江雨薇猛地收回手,一手覆上他苍白失血的脸:“很痛是不是啊,你额头上都是汗……”
赫连月缓了口气,轻声道:“没事,你继续……”
“那我帮你吹一吹……”她趴下来,在他脖颈处小心翼翼的吹,既怕太用力把药粉吹跑了,又怕太不用力没作用。
赫连月身体紧绷,放置在身体两侧的手死死握紧,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没事,你……继续……”
你……继续……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要她继续撒药粉,还是继续吹……
江雨薇点点头,又开始帮他撒药粉,一边撒一边小心翼翼的吹:“还行吧?能撑住吧?”
“嗯,可以……”
好不容易帮他把伤口弄好了,她因为紧张,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随手擦了擦,她又转身拿了纱布帮他包扎。
“慢点慢点……”她一手探到他后脖颈处,微微用力帮助他抬高,一圈圈的帮他包扎上。
“好了,你先睡一下,我把药熬好了再叫你!”她看一眼快要燃烧玩的篝火,转身看他:“树枝快没了,我出去找一些干的,估计比较麻烦,你……自己在这里没关系吧?”
“你觉得我是那么胆小的人?”赫连月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顿了顿,才又小小声的加了句:“快去快回!”
“好,等我哦~”她站起来,把最后的树枝都放进篝火中,披着棉袄跑了出去。
赫连月愣愣的看着她幽暗的背影,在皎洁的雪地中一点点的变小,变暗,变模糊,忽然闭了闭眼,用力的咬咬牙。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种在体内疯狂攒涌的,究竟是什么……
“醒醒……”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拍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十分不恭敬的那种,即便是在昏睡中,那种天生的尊傲之气也容不得他把这么不礼貌的行为忽略过去。
“什么事?!”低哑的嗓音带着三分睡意七分怒意。
江雨薇怔了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发烧了,我帮你熬了药,喝吧……”
赫连月睁开眼,看着眼前脸颊因为火光的映衬而浮现出醉酒似的酡红的她,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张口,等着她喂。
江雨薇窒了窒:“那什么,我只想到了问大夫要熬药的锅了,忘记要碗跟勺子了……”
“……”赫连月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我现在连说句话都成问题,难不成想要我自己坐起来喝?”
“那怎么办?”江雨薇眨眨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他抿唇:“我不管,我这伤是为了保护你才来的,你要想办法治好了!!!我正在发烧!”
江雨薇翻翻白眼:“我知道你在发烧,知道知道!!所以你不用反复强调了!”
赫连月哼了哼,然后没了下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