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蜕变1
午后金黄温暖惬意,嘴里咬着一枚青果,我呈大字型闭着眼躺在偏院中的荒草上晒太阳;天蓝的没有半丝云彩,阳光柔软的让人无法戒防,当我头上笼罩了一抹阴凉时,我懒懒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遮挡住我阳光的蓝衣男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看来你在这里生活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还好!殿下前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景月生活的怎样,是想继续责罚景月吧。”
我一扬手扔掉果核,起身理了理自己长及腰身的秀发;说实话,景月虽然身材娇小,但长得真的很美,当我第一次从铜镜里看见这张绝世妖魅的面孔时,整个人都忍不住愣了一愣,这般绝世佳人,滕子炎都不曾放在眼里,可见这个男人要么无心,要么无情。
“你希望本太子责罚你?”
“当然不是。”
微微勾起唇角我笑的云淡风轻,我又不是犯贱,没事希望有人抽我;滕子炎站在我面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此时我身上套着一袭发黄的白色素裙,头发随意披散下来,赤着脚踝,目光平静的对视着他;忽然,一阵凛冽寒光朝我袭来,我差点就本能躲了开去,但心念一闪,我站在原地硬是没动……
脖颈上微微一痛,我知道那必定是破了皮,但整个人却依旧安静站着不动;滕子炎慢慢收起抵在我颈间的长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有趣的猎物。“你虽然不会武功,但你的胆量却非同一般;没想到羽殇那等无能之人,竟可以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谢谢殿下夸奖,景月刚才只是吓呆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并非有多大胆量。”
我暗暗一惊,看来他还在怀疑昨夜军营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太过于镇定,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滕子炎狂傲一笑,并不相信我的话,也是,倘若景月没点胆量,又怎么会胆大妄为到愚蠢的谋害太子妃?我静静笑了笑,笑景月的无知,笑自己的欲盖弥彰。
滕子炎没有说什么,他绕过我朝我所住的房间而去,我静静跟在他身后,用手摸着自己的微微刺痛的脖颈,还好,没见红!想来他只是为了试探,并不想伤我;不过滕子炎来这里,我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今天的他对我好像没了那么深的恨意,也不知是不是想到更好的办法处理我?正在我走神的时候,滕子炎低沉的嗓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抬眼,见在他手里竟拿着我无聊之际随手乱写的纸签。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恩!”
“还给我。”
这是首范仲淹的苏幕遮,昨晚想起同伴罡绝,便随手写了下来,不想竟被滕子炎看见;伸手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却被滕子炎轻易躲过,他淡褐色的眼瞳里有着光彩流动,似是探究,又好似赞赏。“这是你写的?如果本太子没猜错的话,这词还没完吧?告诉我,后面是什么?”
“不过是信手写来解闷的东西,殿下又何须在意?”
“告诉我。”
“追旅思,黯乡魂,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淡淡念完了下半句,我抬眼对视这个高高在上的年轻男子;那种思乡的苦,他又怎么可能了解,不过是一首古词,我没必要在这上面和他纠缠不休,既然他想知道,告诉他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怎么在滕子炎眼里好似读到了一丝怜悯?浑身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
“如果我让你出了这偏院,以后你会不会安分点?”
沉默半响之后,滕子炎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我极不想听的话;我如果真应了他,出了偏院,只怕再也无法过现在的安静日子,何况他肯放我出去,只怕不仅是因为这首苏幕遮,我没忘记这具躯体的身份。难道是景月那个败家老娘来找龙翔要人了?想想也是,景月在龙翔国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还没什么动作的话,只怕女儿就要让人给生剁了。
“不会,景月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凤仪来了使者,你不想见见?”
果然如我所料!安静地笑着,我几乎为自己的神机妙算鼓掌;但我马上就笑不出来,因为滕子炎正好笑地看着我,说出的话和我所猜测的却是截然相反。
“羽殇派来了使者请罪,说只要本太子高兴,可以随意处置你,凤仪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原来是这样,那景月就随殿下处置好了。殿下怎么高兴就怎么做,我没什么意见,至于使者,我觉得没见的必要。”
刻意区别开我和景月,我依旧安静地笑着,满脸不在乎;反正那个无能的女王不要的只是景月又不是我,她于我何干?只是不知为什么,心底还是有丝莫名的失望,是曾经的那个灵魂的原因吗?我不想深究。
“有时本太子还真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景月公主。不愿意出偏院也就罢了,明明思念家乡,却仍然不愿意见家乡来的使者,你是无心还是冷血?又或者你是个比本太子还要薄凉的人?”
滕子炎探究地看着我,却让我暗自冒了一身冷汗,但表面上我仍是波澜不惊,安静地笑着;其实只要我不承认,谁也没那个本事敢说我不是景月,但如果景月这个身份有一天成为我负担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抛弃它,我要的只是随性,不管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