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小,想必是陈妈又嘱托了一阵。此时与床榻相对的雕花木窗半开着,一溜淡淡的月辉洒进屋子里来,映着梳妆台前那些珠宝首饰,更是明明如月光浸水。如今总算是除掉了这个呆在她身边多年的白眼狼,她的心总算得了一丝慰慨。只是她知道大夫人一定会再派丫鬟过来的,但是如今这丫鬟在明,平日里多提防点儿只怕她连根毛都掏不到。
明日,该是去找打若水的那个婆子算账了。若水怕她得罪了大夫人,始终不肯说,但是院子里人那么多都看见了若水挨打,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了。这人便是在大夫人身边伺候了二十余年的刘妈。这婆子生得腰圆臂壮,最喜欢在府中仗势欺人,打人更是屡屡下狠手。记得在她六岁的时候,这婆子打了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将那丫头的背脊骨生生打断。这次她的爪子竟然往她烟霞阁伸了。不加以颜色,指不定大夫人还会做出甚厉害的事儿来。
翌日清晨,屋外头早有枝头鸟儿在欢快叫咂。杜流芳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幽幽转醒,偏了头正欲唤声若水,话刚到了嘴边,这才想起若水挨打的事情。遂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着发了一会儿怔,不多时已经有一个丫头打了帘子进屋,手里捧了一只大号托盘,托盘左边放了两只铜盅,中间放了铜盆,里面盛着水,后边搁着一块折叠整齐的帕。
这丫鬟生得一张圆脸,圆眼红唇,瞧着多了几许憨厚。
“小姐,是若水姐姐吩咐奴婢过来的。”怕小姐责怪于她,那圆脸丫鬟赶紧说明缘由。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木托搁在一旁放有一只熏炉的矮几上。
原是如此,杜流芳点了点头,这丫鬟她倒是见过的,跟若水关系交好。
见小姐并没有怒意,只是点头,那丫鬟总算心安下来,毕恭毕敬替杜流芳梳洗着。刚将甚的收拾妥当,那丫鬟便要端了木托退出屋去,杜流芳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圆脸丫鬟不知道小姐是何意,但还是乖顺地说着:“奴婢麻雀。”
听了麻雀的话,杜流芳不禁有些讶然失笑。麻雀见小姐一副忍俊不禁模样,不由得低垂了头,一张脸羞了个通红,咬了唇跟小姐解释着:“俺爹说奴婢小时候不好养,求了个和尚问,那人说名字得取贱一点儿才好养活……”
“如今都长大了,你是几月出生的?”杜流芳突然这样问道。
“五月。”麻雀立马应了声。
杜流芳点点头,“那就叫五月吧。这名字又好记又好叫,你自己觉得呢?”
主子赐名,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麻雀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感激涕零地说着:“多谢小姐赐名,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她立马跪了下来,给杜流芳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杜流芳赶紧后退一步,“这是作甚,快些起来。今日我要去祥瑞院给母亲请安,若水病了,你且陪我去吧。”
闻言,麻雀,不,五月更是浑身一颤,只有大丫鬟才能跟在小姐身边。她激动得连回话都忘记了。
“不愿意?”
五月这才回了神,顿时点头如捣蒜,“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她顿时又磕了几个头,磕着磕着,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对她太好了,一下子她便由一个粗使丫头变成了大丫鬟,她怎么不高兴不激动?遂感激涕零地说着:“多谢小姐,奴婢一定不辜负小姐厚望。”
“记住,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留意了。”这丫头虽瞧起来一脸憨厚,但就怕她太过老实,禁不住别人套话。若水经过若兰这件事后,想必也成长了不少。谁真心谁假意,她的心中亦有一杆称。既然是若水让她过来的,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五月对于小姐的话颇有些懵懵懂懂,但有些原则上的事情她还是晓得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平日里陈妈若水他们管人的那一套,她有样学样,恭恭敬敬做好便是。“奴婢明白。”小姐既然如此瞧得起她,她自然得尽心竭力为小姐做事,绝不会辜负她一片厚望。
杜流芳看见了那张朴实的脸上带着感激和决心,遂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莫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