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杜伟吼得两个婆子终于在此刻缓过神来,面面相觑,这荒山野岭,哪里会有什么大夫?况且这天儿都没亮,他们上哪儿去找大夫啊?正是思量间,只见一个半老的尼姑上前一步,毛遂自荐,“施主如若不介意,就让贫尼试试看吧。阿弥陀佛。”瞧了瞧地上那张毫无生机的脸,老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
这荒山野岭,杜伟也不好挑三拣四,只好将杜云溪交给了她。安采辰见事情闹得这样大,也不好再袖手旁观,便令两个侍卫将晕死过去的杜云溪抬到床上去。那自告奋勇的尼姑坐到床榻边沿,替杜云溪把脉。另两个小尼姑端了水盆过来,为杜云溪擦洗额头的血迹。
杜流芳也站到床跟前来,冒头瞧了瞧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大夫人见她到了跟前,狠狠瞪了她一眼,杜流芳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她早就被大夫人杀了一百次以上了。杜流芳大大方方迎了上去,面上无喜无忧。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大夫人简直想冲上去狠狠咬伤杜流芳几口,以泄心头之恨。但是在这众目之下,她冒然出手,最后讨不到好的绝对是她。大夫人只是憋着满腔的怨恨别过头去,又怀着满腔的心疼望着床上那毫无知觉的女子。
不多时,那把脉的师太已经缩回了手,大夫人有些迫不及待,赶紧问道:“师太,阿溪她伤势要不要紧?”大夫人的眼落在了杜云溪额头上那道大拇指长的伤痕上,眼里闪过一丝隐忧,云溪她会不会毁容?
师太朝大夫人行了一礼,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施主不必忧心,这位施主伤势只是伤及额头,并无大碍。只是这额头的伤痕较长,怕是好了,也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大夫人本见这师太情绪稳定,面色淡然,还以为阿溪没有被毁容。但是这样听来,阿溪真的被毁容了?她哪里晓得出家人四大皆空,这皮囊对他们来说早已跟身外之物一般。毁不毁容又有什么差别之处?大夫人从头凉到脚,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阿溪是最在乎外貌的,如果被她知道她的容貌被毁,会不会疯掉?
杜伟一张脸拉得老长,心中自责之意越发深重。如若刚才他拉住了云溪,哪里会出这样的乱子?他沉吟了半响,这才低声说道:“好了,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记住,你们佛门之人,本该修生养性,如若哪个嚼舌根子,将此事传了出去,老夫一定竭尽全力,令你们这水月庵化为灰烬。”杜伟眼里渐渐漫过一丝狠意,双目阴鹫发沉,骇得几个胆小的尼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知何时起,本一副儒雅沉稳的性子却变得越发暴躁易怒。最近府上的多灾多难,令他的双眉实在舒展不开。
“施主放心,我等本已出家,自然不理红尘之事。贫尼会管好众弟子,绝不会给施主添麻烦的。”一个更老的师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朝众人鞠了一躬,徐徐说道。杜流芳认得此人,便是这水月庵里的主持师太。
见主持师太都发话了,杜伟自然不敢再多为难这群尼姑,作偮还礼。“主持师太多礼了。师太德高望重,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是老夫失态了。”
主持师太微微颔首,领了众弟子出了屋子,安采辰上前安慰了几句,“杜大人、杜夫人,不必忧心。在下这里有一瓶金风玉露膏,是百余种花草锤炼而成。与杜二小姐擦上。这是专门去疤的,想来不会留下什么伤痕。”并非他好心,只是这杜云溪既然要嫁给他做妾了,他总不希望娶一个脸上有伤的女子吧?
“真的?”大夫人很快将安采辰手中的那瓶碧玉瓶子夺了过来,殷殷问道。
安采辰稍稍皱了皱眉头,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但就是安采辰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令大夫人原先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决堤,一双丹凤眼早已变红通红,眼皮又红又肿。“阿溪有救了,阿溪有救了……”大夫人安静不下来,叫的一声比一声高,声声含着欣喜。
“那在下先回去休息了,杜大人杜夫人若有什么事儿,只消告诉在下一声便好。”说了一番客套话,安采辰这才退出屋去。
杜流芳走到杜伟身旁,见父亲这些日子鬓角又添了不少白发,她心头一沉,想来近日这些事情是将父亲刺激到了。柔柔出声安慰着,“父亲,这天色就快亮了。您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女儿会好好照顾二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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