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出列,朗声道:“臣有事上疏。”
窦涟漪听得眉心一跳,通常,臣子上疏多半与批评朝政或是弹劾官员有关,而御史则是朝中专门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的失职和不法行为之官。
“萧御史,说来听听。”端坐于金漆雕龙宝座上的男人,一手扶住盘龙扶手,一手握着朝珠,神态威严,声音冷峻,将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散发得淋漓尽致。
萧大人肃然启唇:“有臣工私下议论,数次撞见皇上与婢女在偏殿斗蛐蛐玩,不知可有此事?”
咳咳。
玄寂离连咳了数声,面现尴尬之色。
“皇上一向勤政爱民,才有了我玄月皇朝今日之盛事华年;然微臣听闻此事后,深恐皇上玩物丧志,以致误国误民。”萧大人慷慨陈辞,拳拳忧君忧国忧民之心天地可鉴。
窦涟漪听得频频点头,大胆直谏,这才是忠臣之所为。
“朕知道了,列位臣工有事上奏,无事……”
“皇上,臣恳请将此惑君之女赶出皇宫,以清君侧。”玄寂离正想宣布退朝,不想萧大人跪倒在地,坚请驱离。
玄寂离却不以为然外带不耐烦道:“不就是斗了几次蛐蛐吗,至于你在这里危言耸听?好了,朕答应你不再斗便是了。”
窦涟漪心中不是滋味,看得出来,他对妹妹还是有几分舍不得的。
蛐唧……蛐唧……
忽然传来两声,令她眉心一耸,原来大臣们所说并非子虚乌有。
窦涟漪回身,留神听了听,声音好像是从金象驼楼西洋座钟方向发出来的,奔过去四下里找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钟门上。
打开来一看,里面果真置着一只寸许直径的小圆竹筒,筒盖上打了十几个出气用的小孔,她自然一眼认出这是妹妹的宝贝。
眉头禁不住皱成一团,妹妹也太不懂事了,此物在别的地方出现也就罢了,这里可是整个玄月皇朝最神圣的地方。
还有他,妹妹不懂事也还罢了,他难道不明白吗?
如此荒唐,难怪惹来朝臣非议。
“皇上,此女今日可以盅惑皇上玩物丧志,明日便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留不得啊。”正殿上,萧大人还在据理力谏。
“够了,此事就此打住,退朝。”
不好,玄寂离恼羞成怒了,窦涟漪来不及深想,抓起竹筒跑向门边,犹豫了一下,毅然揭开盖子,两只活物从里面蹦了出来,一边欢叫着一边往正殿里跳去。
“啊,那是什么?”
“天哪,蛐蛐居然跑到朝堂上来了。”
“抓住它们。”
…….
外面顿时炸开了锅,群臣激愤起来。
“皇上,这这这蛐蛐上朝真是前所未闻的事啊,若是传出去,只怕成为笑话。”
“皇上,萧大人说得对啊,此女万万留不得。”
“皇上,皇上……”
妹妹,别怪姐姐这么做,姐姐是真的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的那一幕发生在我们身上,窦涟漪抱歉一声,将竹筒横放在地上,想造成有人不慎将它撞倒的假象。
却在她收手的那一刻,玉腕突然被人捉住了,随即响起爆怒的一声:“我的好姐姐,你就是这样照顾妹妹的吗?”
“松开。”窦涟漪缓缓直起腰,平静地对上女孩盛怒的眸子,而更加爆怒的一声便在这时震破勤政殿:“都给朕闭口,谁敢再提撵走此女一事,朕摘了他的乌纱。”
窦婳姒怔了一怔,随即绽开得意的笑容,松开她的同时顺势推了一把,嚣张至极地开口:“想撵我走,得问问皇上同不同意。”
窦涟漪踉跄着倒退了数步方稳住了身形,心中既惊且疑,记忆中,他曾为了自己罢免了满朝言官;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扬言要摘了臣子的乌纱。
世事变迁,果真难料。
门口,一道伟岸威严的身影气冲冲地大步而入。
“皇上,是她,是俪妃娘娘想撵奴婢走,故意将蛐蛐放进大殿的。”窦婳姒眼尖,跑着迎上年轻英俊的九五至尊,抢先告了一状。
尚沉浸在惊疑与难过当中的窦涟漪,后知后觉地转身,冲着男人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先下去吧。”
玄寂离扫了一眼一脸不屑的女孩,视线随之一转,进门时的满脸怒气,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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