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此时却不想事情闹大,忙拉住庞如云,对依晴道:“晴儿啊,都是自家人,你们姐妹对你大舅母如此亲善,为何就不能对你亲姨母一视同仁?”
庞大奶奶正拘着自己的一双女儿躲在后头,不声不响尽量降低存在感,听到这话,忙往仆妇们身后缩了缩:不管怎样,能躲避一时是一时吧,再不想让余氏母女把自己抓出去当枪使!
依晴此时无比烦恼,眼看时间毫无价值地被消耗,不大的游廊被余氏母女带着婢仆们刻意拦住去路,外边园子里是一地的雪雨薄冰层,走上去几步保不定就会跌跤,让人看笑话。
依晴上前一步,对余氏道:“果然太心软不是件好事,我的娘当年就因此而吃亏,我是断然不会的!我现在想见我娘,没心情与你们在这儿纠缠不休,你们让不让道?若不让,我可另寻出路,但那又得花费一些时间,我会很生气,作为回报,我临走前不介意当着你女儿、媳妇、孙女们的面,把你这位后母对嫡长女庞如雪干的坏事,再一件一件摆出来说,你愿意吗?”
余氏再度煞白了脸,睁得大大的眼中尽是怨恨,但更多的,则是不甘和惊惧:“晴儿,你姨母脾气不好,前些时对你们稍嫌粗鲁了些,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亲姨母,这骨肉相连的,乐儿却每次见她过去就拿棍子赶出来,都是自家人啊,打折骨头可连着筋哪,我别无所图,只想带她过来与你们母女说和……”
依晴冷笑,有这样说和的吗?一上来就连讥带讽,末了还谩骂上了,如此奇葩姨母,谁稀罕!
语气便愈加冰冷:“没有必要!我们是乡下来的穷鬼,却也看不上简夫人这棵富贵高枝!不让开吗?那我说了,第一件……”
余氏咬着牙,一手拉庞如云,一手扯着简无忧站往旁边去,她们身后婢仆见了,也跟着闪开,终是让出一条道来。
庞如云气恨不过,高声嚷道:“夏依晴,若没有庞府抬举,你能有今日吗?别太张狂了,无根无基地爬得这般高,仔细跌死你!”
依晴看都懒得看庞如云一眼,只说声走了,两名婆子便往前头引路,翠香和花雨扶着她,另外几名丫头簇拥在周边,很快掠过余氏和庞如云等人。
后头的庞大奶奶迟疑一下,领着两个女儿朝余氏福了福身,庞大奶奶低声道:“母亲,父亲命媳妇陪送荣平侯夫人过西院去!”
余氏脸色复杂地看了看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儿,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们跟着过去了。
庞如云看着她们走远,跺脚道:“娘,就这么放过那小穷鬼了么?”
余氏瞪着自己疼爱不尽的女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满怀苦涩叹道:“云儿啊,现在她可是荣平侯夫人!你怎能如此的口没遮拦?来时为娘就交待过你:要不露声色,隐忍一时,先哄得她们母女与我们和好,你爹那里消了气,也肯听我几句,定会去往简家替你出头……可你、你却这般沉不住气!唉!你只比如雪小两岁,都三十的人了,平日见你也聪明机灵懂得拿捏分寸,可现如今看着,怎不及如雪生的两个十来岁小丫头?”
“就如雪生的那两个乡下坯子,给我做丫头都不配,怎可与我相提并论?太可笑了!娘,你瞧着吧,依晴那小蹄子,飞上枝头她也注定成不了凤凰!放眼满京城,见过谁家出嫁不久的姑娘第一次回娘家拜年新女婿竟不陪着的?显见荣平侯不喜欢她!这还没过新婚期就招人厌,她日后能有什么盼头?还好意思在咱们面前摆出一副侯夫人架势!娘你等着瞧吧:等外边人知道了这个内情,谁会买她的帐?若不是娘硬要我来与她们讲和,我还不屑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再想抬举如雪,她们也是寄人篱下的外姓人!住我们的吃我们的,她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娘你也别太绵软,这怎不像你啊?”
“行了行了,先回去再说!”
余氏不让庞如云再说下去,她虽然赞同并期望荣平侯是真的厌倦了夏依晴,又怕庞如云说出这番不着调的话来,若被庞适之知道了不但不会轻饶如云,便是她这个做娘的,在庞府里处境只会更难!
她环顾一下边上这些仆妇丫头,虽全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仍是要板着脸敲打她们一番才放心。
转头看见简无忧站在一旁无声无息,余氏叹了口气,拍拍外孙女的手说:“无忧啊,快快长大,好好学规矩,大家闺秀气度很重要,要安娴温婉、从容优雅,还得会审时度势,什么场合当讲什么话,什么话不当讲,都要有个计量,不然,想办的事儿难办成,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简无忧点了点头道:“外祖母,咱们该回去用午饭了吧?站这么久,我肚子饿得厉害!”
余氏听了这话,楞怔半晌,只觉头晕得厉害,她放开简无忧的手,全身倚靠到仆妇身上,有气无力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