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抓着本书,像是睡着了。
郑景琰将她手上的书本取下来看了看,这回不是什么无名者所作的怪诞杂说,而是他特地从书房拿来,让丫头放她桌上的,倒不是他排斥奇文杂记,那些他也看过不少,只是觉得依晴身为女子,看书的时间本来就少,该多读些正统学说,那样对她有好处,哪怕日后只为了相夫教子,用起来也很堂皇,而古住今来,有哪个主妇是以野史杂谈教导孩子的?
依晴被惊醒,抬起头看到郑景琰,微哑着嗓音问道:“可是洗好了?那就歇下吧!”
郑景琰见她走去撩开烟罗纱帐就要往里钻,忙说道:“等等,我还没拿棉被……”
“哦,没铺床啊?”
依晴伸手从床内棉垛上拽了两床棉被下来,自己抱起一床,留一床给郑景琰抱。
郑景琰见依晴一副半睡半醒迷糊样,不禁又想起白天她在秦王府跪在皇帝面前发呆的样子,呆呆木木的夏依晴他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她睡不够被他强行唤醒时就是那副模样,那种状态她只维持一瞬,他却早已惯见不怪。却不明白为什么当着许多人的面,依晴呆了一呆,他竟然有些激动,很想把她挡住不让人看见!
现在慢慢看来,其实,夏依晴发呆的时候十分可爱,眼眸里没有了无数的算计和戒备,是那样的纯良无邪,柔弱无依!谁见了她这样儿,内心都会忍不住想给她安抚吧?
就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当时想把她遮挡起来!
郑景琰摇了摇头,伸手在棉被上轻轻一按,依晴连人带棉被一起倒回床上,皱起脸看着他:“干嘛?我帮你抱一床过去,你就不用跑两趟了。”
郑景琰道:“你歇着吧,我自己能抱两床——早上也是如此。”
依晴把棉被扔开:“早说啊,害我每晚上赶着帮你,怕万一把你这瘦弱身子骨累着,老太太觉察出点什么来就不好了!”
抱两床棉被就能累得着他?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郑景琰看了夏依晴一眼:“不用你操心,我这样的身子,就是每晚绕侯府跑十圈也累不着!”
夏依晴只当他开玩笑,侯府多宽啊?何止十个足球场?一晚上跑十圈,他还要不要命?只怕没跑完十分之一他小子就该哭爹喊娘了!
却懒得多话,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依晴的态度让郑景琰大为受伤,原先见她困倦成那样,心里生出的一点怜惜之情顿时消失,他冷冷道:“我拿棉被,你也要过去铺床!”
依晴眼见他俯身把两床十斤大棉被叠压在一起轻松抱走,不免惊奇了一下,果然男人天生比女人有优势,人家就是瘦成竹竿,一样比她多几两力气,想到自己曾被他抓住动弹不得,无奈被放血,依晴嘴角抽抽,只得起身,跟在他后头往外间软榻走去。
等把外边软榻铺好,这么一闹腾下来,依晴的睡意反而消退了。
她见郑景琰还没打算睡,又搬了矮几来要看书,便替他将灯芯拔亮些,一边问道:
“你今天跟我说,寿王袁聪有王妃有侧妃姬妾还有女儿,之后又专程带我去见他,这是什么意思?”
郑景琰见她双眸熠熠有神采,知道她的倦意缓过去一些了,反问道:“那日集市上我们与你相遇之后,你是否再见过寿王?”
依晴摇头:“没有!”
郑景琰漫不经心地打开书本:“若是街上再遇,你可会记起他?”
依晴笑着说:“你们俩长得如此惊世骇俗,神仙似的人物,看一眼足以记得一辈子!不过我真没再遇到他,倒是……见着你了!”
郑景琰抿紧薄唇,垂着眼眸,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一片书页,好一会才慢慢翻了过去:“惊世骇俗?这词儿在此不能用!你可以夸赞寿王,只不要拉上我!君臣岂可相提并论?让外人听去,以大不敬论罪!”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乱说话。”
郑景琰看着依晴道:“那****在街上闲逛,可巧寿王也出门,应是偶然看到你,又见你坐的是咱们侯府的马车,他先是将杜仲抓去问话,再来试探于我,如果我猜得不错,寿王早在初见时就对你起意!若你先遇见的是他,说不定此时就在寿王府里住着了——相信你那位外祖父也很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