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么?
他故意慢条斯理道:“不是该先问问祖父、祖母境况么?他们可都是老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长途奔波,舟车劳顿,你不怕他们吃不消?”
依晴撇嘴:“谁爱看谁?在江南撵得鸡飞狗跳,这会子倒跑到京城来看我?才不信!他爱来不来,我又没叫他们来!”
郑景琰听过她太多的惊世言论,对她这番十足逆天的话已经不感到吃惊了,只瞪了她一眼道:“在房里随你怎么胡说,外头也这样,教人听见了告你个大不孝,你待要如何分解?”
依晴四下里看了看:“不是没人么?自个家里,就你我,天知地知,月亮又不会说话!”
郑景琰只得将岳父夏修平进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夏依晴。
依晴愤愤道:“这个夏修平……”
郑景琰打断她:“不可无礼,他是你父亲!”
“我父亲!”
依晴深吸口气:“我都不知道我这位父亲的心是怎么长的!想与妻儿团聚,竟然还敢带着那位阴毒妾室!难道真以为我们母女是泥人,想把我们恶心死吗?他做梦!等我明天回去,也不用多说,一股脑儿全给打出街去!”
她转过脸跟郑景琰商量:“把你那些个牛高马大的护卫借我几个好吧?”
郑景琰面无表情:“不借!”
依晴拂袖而去:“那算了!”
郑景琰伸手拉住她:“夏依晴!你身为荣平侯夫人,不可做出这等泼蛮行径!”
依晴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吧,不影响你侯府形象!那么我现在算是你的人耶,难道你不应该替我摆平他?”
郑景琰第一次听见“摆平”这个词儿,从字面上倒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哭笑不得:“为何要摆平他?我看你父亲并无不妥,他常年混迹于下层官场,一力图争上游,将全部精力用于上下打点、左右钻营,如此一来或会顾不得家眷,这也不算大错。他与我说了许多件你小时候的趣事,你母亲怀着乐晴的时候,是他看护你,常带着你读书到半夜,你便养成了夜里不肯入睡的习惯,两岁教你背诗赋,写自己的名字……一个父亲若不疼爱女儿,何以会如此耐心细致?依晴,你是否误解了他?世上不能断绝的便是骨肉亲情,不要做后悔莫及之事,自寻烦恼一辈子不得安宁!”
依晴冷笑:“我那父亲是这么与你说的?真是厚颜无耻!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三岁以后是怎么过的?四岁打扫院落,五岁拾柴禾,帮着刘妈妈看火为娘熬药汤,六岁、七岁拖着妹妹出街进药堂给娘请医买药,九岁,妹妹七岁,凭着病弱的娘教会的一手女红和画艺,姐妹俩进绣庄揽绣品、为书局画年画挣银子,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我们南院不等不靠,过上一个真正的富足年节,我与妹妹穿上新衣裳,打扮停当站在娘面前的时候,娘亲哭得肝肠寸断,她从不怨怪父亲,却说是她自己害苦了女儿……那时候我的父亲在哪里?如果他只是为了仕途前程遗忘我们,我可以原谅他,但他是娶了新人忘旧人!那黄氏仗着她父亲黄知州有权有势,要霸占我娘的嫡妻之位,想抢我娘肚子里的夏一鸣做她的儿子,伙同我那势利刻薄的祖母和婶娘将我们母女赶到后杂院去住,还要将我远嫁外县……我若不劝着娘赶紧跑路,现在早不知死在哪个荒山野地里!这样的父亲,你觉得他耐心细致有爱心吗?”
月华皎皎,郑景琰脸上却如同被投下暗影,黑压压像一片将要下雨的乌云:“你所说都是真的?”
“绝无虚言!”
“那此事就不能草率了之!那个黄氏,得处置!”
依晴道:“当然!经过那样的恶毒事件,若还允许我爹放着那个妾室在我娘身边,我还是人吗?!我明天要跟太太靠假,必须回家一趟!你今天既然已经见过我家人,那就不用再去了!”
郑景琰说:“此事若由你去办,照你这般意气偏激,事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重伤所有人,别的倒不必顾忌,波及岳母,你忍心吗?再说,岳父虽不好,他到底是你们的生身之父,你长大出嫁了,可以不再依靠他,乐晴和一鸣怎么办?还有岳母……别忘了,你自己也曾想过无论如何要将岳父扣在京城,下半辈子只要他陪着岳母!若是你过份了,他们这面破镜可就再不能重圆!”
依晴慢慢垂下眼帘,半晌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这不公平!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爹那样的人,伤透了我娘的心,偏偏还能得到她这般倾尽所有,不离不弃、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