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带是姐姐送的。
那一年夏默澄生日,她和宁梓欣约好,一人选一条领带送给他。
她选了一条浅蓝色底白点纹,夏默澄一直没戴过,反倒是姐姐选的这条棕色金丝条纹的,他常戴,别人还夸这领带贵气。
说难听点,不就是土豪么?她宁浅还文青范呢?才不屑跟他们这些俗人争!
“浅浅,你说这话……是在吃醋吗?”夏默澄反而笑了,去拉她的小手。
宁浅也没甩开,抬起一张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道:“姐夫就不怕被我姐姐看到,你在她家门口和她妹妹当众拉拉扯扯……”
她话还未说完,夏默澄就松开了手。顿时一阵失望爬过宁浅心头。看,一把姐姐搬出来,他就没辙了!还真把她当成偷情的情妇了啊?
她愤愤地扭过身,不再纠缠,直径走向后门。
夏默澄没有追上来,手里还拿着那件软呢外套,愣愣地站在院子中,不知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当宁浅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箱走出来时,却发现夏默澄的法拉利还停在门口。
她假装没看到,走出去时,车子却朝她亮起了灯。
橘色的灯刺破广川市冬晨特有的雾霭,点点温暖的光彩,突然让她觉得,灯光之外的世界,原来那么寒冷、迷幻……可是,灯光之内的温暖,也不见得有多么真实!
夏默澄摇下车窗,“浅浅,上车。”
她不应,拖着行李箱固执地走,一边打电话给宁家的司机,可一直没人接。一阵寒风吹来,她冷得抖了一下。
夏默澄拉开车门,不容分说将她拽上了车,语气中竟然有些恼意,“生我的气也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他一手将暖气开到最大,摊开那件软呢外套就披到了她身上,连着启明那件风衣一块儿裹了起来。
“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认识了四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势利的一个人?这外套是我用上班第一份工资买的,没有铜臭味,顶多有些我的汗臭味,所以放心穿!”
宁浅嫌弃地缩了缩鼻子,道,“是有股汗臭味。”
以前他是校足协主席,有时一连好几天,一下课就要去打比赛,回来还要赶功课,或者去社团开会,常常忙得没时间洗衣服。
宁浅就自告奋勇,每天提着个小洗衣袋,准时去他宿舍楼下收衣服,第二天洗得干干净净的,上课前再给他送过去。
他似乎一直很理所当然,就连他的舍友都觉得,她是他的小保姆。
呵,是保姆,而不是女朋友。
所有人都说,只有宁梓欣这么漂亮的大校花才配得上他,而她只是他众多爱慕者中,仗着姐姐的关系,走得离他比较近的一个女生而已。
宁浅嘴边的苦笑没有逃过夏默澄的眼睛,他倾过身来,鼻息暖暖的,几乎贴在她的耳珠上。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苦涩?”
宁浅摇摇头,“没有。”
她才不会傻得和他谈起从前,倒追已经很丢脸了,倒追还失败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去哪里?公司?”他问,发动了车子,动作是一贯的潇洒。
宁浅闷闷地点了点头,撇开脸去看车外。
尚海国际公寓是薛家的产业,宁家别墅再过去几个街口,就是薛氏兄妹的房子。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人,是哥哥,而不是姐姐,该多好?又或者,姐姐从小就没有她这个妹妹强,大家都宠着她……这样一来,她在他们面前才不会自卑,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更不会在夏默澄面前,表现出又喜欢又畏缩的一面,而是放开手脚,任由自己去追逐他的心。
最终,她还是对着后视镜,低声道:“祝你和姐姐新婚快乐。”
夏默澄一愕,没有说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倏然一紧,好看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复杂的深思。
他在公司门口停下,却没有打开车门锁。
宁浅恼了,“夏默澄,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夏默澄笑意清浅,看了看车载时钟,道:“8点10分,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陪我坐一会儿?”
“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吗?”她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两手环胸戒备地看着他。
他却敛去了眉宇间的浅笑,郑重起来:“浅浅,方才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们造成误会,那时我确实没有别的想法,更加不会看不起这件衣服和江姨他们……”
他话没说完,宁浅就挥手打断,“不需要道歉。”
她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懂我们卑微的生活,也不懂我们敏感的内心。”
夏默澄的脸色明明白白凉了下来,因为宁浅说的是“我们”,将他和她分成了两边。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和他对立的立场上。
“浅浅。”他有些无奈,“我怎么觉得,你开始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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