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人前她是小姐的奴婢,私下里却从不在小姐面前拘束,“自从孟秋荷当了大夫人,除了给咱们兰香阁送来几件精致的家具外,还从账房支出一笔银子,赏了以前在柳姨娘那里受过气的丫鬟婆子,而曾经在柳姨娘房里伺候的那些人,有些被孟秋荷遣送到庄子里干农活,有的则贩给人牙子,她赏罚分明,也从不会向柳姨娘那般嚣张狂妄,对待下人倒是颇为体己,试问,这样的一个当家主母,有谁能不喜欢呢”?
“呵,这么说来,府里的下人与她都是一条心了”?
“也可以这么说”。
水涟月冷笑一声,凤眸间闪过一抹诡异之色,但她话语却清风云淡:“既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红缨吃惊的看了眼水涟月,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恐怕小姐又要出招了。
月至中稍,四夫人的房里隐隐亮着烛光,显然还没有入睡,水涟月一身亵衣站在门口,柔声问道:“娘可睡了”?
屋内,四夫人一听是女儿的声音,顿时放下手中的刺绣,下床打开门将她迎进去,见她穿的单薄,不禁责怪道:“夜间风凉,怎么穿的这么少?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大婚将至,竟这般不顾着自己哪行”。
水涟月难得俏皮的笑了笑,搂住母亲的肩膀,心里却温暖备至,有母亲的感觉,真好。
与娘亲睡在一张床上,最起码,对于现在的水涟月来说,是第一次,倚靠在娘亲柔软的怀里,鼻尖环绕的都是她淡淡的体香,心中暖融融的,这大概就是母亲的味道吧。
“娘,您心里可还有水云恒”?水涟月摆弄着娘亲散落的青丝,轻声问道。
四夫人愣了愣,随手为水涟月掖了掖被角,叹道:“你啊,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爹,怎能如此大不敬,直呼名讳呢”?
“娘莫要转移话题,回答女儿嘛”,水涟月撒娇般的晃动着身子,倒弄的四夫人很无奈,许是想起了曾经的种种,对于女儿的问话,她也只是长叹口气,最后说道:“世家中的情爱,比起利益来说,微不足道,伤心的永远只是这些内宅的女人们,娘曾经在乎过,可到头来,不过是梦幻泡影般,想想就算了,实在没必要往心里去,那样只会苦了自己”。
水涟月不再说话,细细的品味着娘亲的一番话语,娘亲说的很含蓄,很委婉,但她依然能感觉到,娘亲还是在意的。
“娘,若是水府日后会有很多位小夫人与姨娘,您会怎样呢”?水涟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她不想,也不忍心去触碰娘亲敏感的底线,可有些事情问清楚总归是好的。
四夫人望了望床边的青灰色帷帐,眼睛眯起来,似是有些惆怅之色道:“在水府,没有了柳如烟,也会有孟秋荷,没有了孟秋荷,还会有赵含玉,他过了半生,子嗣却不多,怎么会甘心呢?所以,往后水府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
“那娘亲不在意吗”?水涟月紧接着又追问道。
四夫人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娘若在意,如何能活到现在?恐怕,早已了无生机,病死床榻,而支撑着娘活至今日的人,是你啊,娘的宝贝女儿”。
水涟月从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偶尔落泪,也是因为以前的职业特殊,不得不逢场作戏。
但现在,她的眼角却湿润不已,她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但奈何感动与感激同时袭向她的心里。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心酸,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心疼娘亲,她竟不知,娘亲是这般的疼爱她在意她,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娘亲离开这里,此生,她都要守护在娘亲身边,陪伴娘亲安然度过下半生,她要好好孝顺娘亲,她还要让娘亲过上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