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穿上这件披风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你呢?”
“啊!我嘛,我从不怕冷,你是知道的,而且穿上这一身男士服装以后……”
“你就在这儿穿吗?”
“当然1!
“来得及吗?”
“你根本不用担心,你这胆小鬼,我家里的人心思全在这桩大事上了,再说,他们会觉得我现在一定很伤心,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你说呢?”
“可不,这倒是真的,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过来,帮我一下。”
欧仁妮已经把她从五斗橱抽屉里取出的披风给了阿米利小姐,阿米利马上把披风披在肩上,这时欧仁妮又从这抽屉里拿出一整套的男士服装,从高帮皮鞋到礼服,还包括一整套内衣内裤,没有多余的,但一样也不缺。然后,欧仁妮穿上皮鞋,套上长裤,系上领结,换上高领背心,扣子一直扣到脖子,最后套上礼服,她那优美的身段和挺起的胸脯全都给勾勒了出来。她换衣服的动作麻利敏捷,看来她这样女扮男装穿着玩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路易丝钦佩地望着她说道,“可是,这头美丽的黑发,这让所有女人既羡慕又赞叹的发辫,你能用那顶男人帽子全都遮住吗?帽子就在那儿放着,我都看到了。”
“你再看看就知道了。”欧仁妮说道。她举起左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好不容易把浓密的头发一把握住,身体往后一仰,披在礼服上的长发一下悬空,她又用右手拿起一把长剪刀,从半中间咔嚓一下把这乌黑油亮、又密又长的秀发剪成二截,剪下的那半截扑地掉在她脚旁边。欧仁妮接着又把上半截发辫修剪了一下,然后拢起两边的鬓发,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全都剪短了。她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惋惜的样子,而且正相反,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乌黑的浓眉下显得比往常更明亮、更欢畅。
“噢,这么漂亮的头发!”路易丝可惜地说道。
“嘿!我这样不是好上一百倍吗?”欧仁妮喊道,一边把零零落落的鬈发理直,整个发型已经变成男性一样的了,“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漂亮吗?”
“啊!你很美,这样也很美!”路易丝喊道,“现在,我们去哪儿呢?”
“如果你同意,先去布鲁塞尔吧,走这条路出境最近。我们可以先到布鲁塞尔、列日(比利时城市名。)、埃克斯—拉夏佩尔,然后沿莱茵河溯流而上,去斯特拉斯堡(法国东北部边境城市。),再穿过瑞士,从圣哥达山口南下去意大利,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说真的,你现在这样真是英俊可爱,人家会说你把我拐走私奔呢。”
“天哪!他们可是说对了。”
“喔!我看,你这是对天发誓吗,欧仁妮?”
两位姑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能想到,她们两人,一个为了自己,一个出于对朋友的深情,本可能是泪流满面的人!刚才她们只顾收拾离家出走用的东西,屋子里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这时她们一边笑,一边把最乱的地方又收拾了一遍,尽量不留逃走的痕迹。然后,这两个准备逃走的姑娘吹灭蜡烛,睁大了眼,竖起了耳朵,伸长了脖子,打开盥洗室的门,门对面就是通庭院的侧梯。欧仁妮在前面先走,一手抬着箱子,阿米利小姐则在箱子的另一头,双手拉住箱子上的把手吃力地往上抬。
前庭空无一人,时钟正敲响午夜12点钟,看门人还在门房守着。欧仁妮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那可敬的看门人正靠在门房紧里边角上的椅子上打盹。她回到路易丝那儿,提起刚才放地上的那只箱子,两人踩着围墙投下的黑影,走到大门的拱顶下面。欧仁妮让路易丝躲进大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这样看门人如果碰巧醒来,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人。然后,她走到那盏照亮庭院用的路灯光线下面,一边敲门房的玻璃窗,一边用她那极其悦耳的次女低音喊了一声:“开门!”
正如欧仁妮预料的那样,看门人从椅子上站起身,甚至朝前迈了几步,想看看叫开门出去的究竟是谁。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正不耐烦地用他那根又细又软的手杖拍打裤腿,看门人于是马上把门打开。路易丝立即像条蛇似地从半开着的门缝溜过去,再轻轻一跳便到了门外。欧仁妮这时的心跳极有可能比平时快得多,但她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大模大样走了出去。
这时正好走过一个脚夫,这两位姑娘就雇他提那只箱子,告诉他去胜利女神街36号,然后她们跟在脚夫后面走。路上有个男人,路易丝心里踏实了一些,至于欧仁妮,她却一副虎彪彪的样子,简直就像犹蒂丝《圣经》故事中的女英雄。或狄丽拉。到了胜利女神街36号后,欧仁妮吩咐脚夫放下箱子,给了他几枚零钱,在百叶窗上敲了敲,然后把他打发走了。欧仁妮敲的那扇百叶窗后面住着一个做洗衣服女工的姑娘,事先已经向她打了招呼,所以她还没有睡,马上把窗打开。
“小姐,”欧仁妮说道,“请您叫看门人把车库里的那辆敞篷四轮马车拉出来,再让他到驿站找马来。这5法郎是我们给他的酬金。”
“说真的,”路易丝说,“我不但觉得你了不起,而且我简直要说,你让我佩服到了极点。”
洗衣女工惊奇地望着,但说好她可以拿到20个金路易,她也就什么也不多说了。一刻钟后,看门人带着驿站马车夫和马过来,一转眼的工夫,马车夫把车套好,看门人在车上加块挡板,再用绳子把那箱子绑好。
“护照在这儿,”驿站马车夫说,“我们走哪条路,小少爷?”
“走枫丹白露那条路。”欧仁妮用一种几乎像男性的声音回答道。
“喂!你说去哪儿?”路易丝问道。
“我故意耍个花招,”欧仁妮说道,“我们给了那女工20路易,她可能为了40路易把我们卖了,等上了大马路我们再掉头走。”说完,这姑娘就轻轻一跃,几乎没有踩那踏板就上了这辆舒服得像卧车一样的四轮旅行马车。
“你说的总是对的。”音乐教师说道,一边上车在她女友身旁坐下。
一刻钟后,马车绕上正道,然后在一阵扬鞭声中,穿过圣马丹街的城门口。
“啊!”路易丝吐了一口气说,“我们终于出了巴黎城。”
“是的,亲爱的朋友,诱拐已经大功告成。”
“对,而且没有使用暴力。”路易丝说。
“这是一个可以减轻罪行的情节,以后我就有话可说了。”
马车在维莱特巴黎近郊地名。的石路上隆隆行驶的车轮声淹没了她们的话音。唐格拉先生从此失去了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