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里拥挤不堪,有航空公司的人,政府的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医护人员,还有一些志愿者。为家属准备的餐食,长时间没人触碰,干瘪而憔悴地蜷缩着。
时而有家属大声念网上看到的最新消息,什么迫降,劫机,撞山,坠海。真真假假的消息如过山车般,让家属们的心在大起大落中煎熬。
华一凡和何夏诺枯坐在会议厅里,又苦等了近十个小时。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盯着乘客名单,嘴里喃喃地嘟囔:“我的名字也应该在这是上面的,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是不是他们弄错了……”
程然匆匆走进会议厅,神情哀伤地对华一凡摇摇头。公司动用了国内和海外所有的人脉搜集消息,没有,没有一点音讯,无论是佳音还是噩耗。
华一凡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何夏诺面前轻声劝道:“夏诺,你先回去休息,等我挺不住了,你再来接班,我们两个不能都倒下。”
何夏诺面无表情地摇头,只是不停地重复:“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求你了,好歹回去躺几个小时,你要是累倒了,哥会心疼的。”
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滚滚而下,何夏诺双手捂着脸,开始低声呜咽。哭声越来越小,似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身子一偏,差点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华一凡一把扶住她,程然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带她回到华辰的公寓。
小桃和李明希都来了,两人也是一整夜没睡。小桃还在不停地淌眼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李明希拿来热毛巾,帮何夏诺擦了擦脸,扶她进房间躺下。
床头柜上的相框,他看了一半的书,枕边绣着他名字字母的睡衣……房间里的一切都让人触景伤情,她不敢多看一眼,像木偶一样,僵直地躺在床上。
“明希,我应该跟着他一起去的,倘若真的回不来了,我和他也是在一起的。”何夏诺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大雨将至,天空像被蒙上了一块灰布,低矮而阴沉。
“你别这么说,一定会回来的。你闭上眼睛睡一觉,也许你等你睡醒,就有好消息传来了。”李明希坐在床边陪着她,轻声劝慰道。
何夏诺缓缓闭上眼睛,可没过多久,她又大喊着惊醒,“不要!”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紧捂脖子,口中喘着粗气。
李明希慌忙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哭腔说:“夏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何夏诺说不出话,只是掉泪。半梦半醒间,有人死死勒住她的脖子,耳边有肆意张狂的狞笑。她用力地挣扎,在即将窒息的一瞬,她又跌落无底的深渊,真切的痛感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蜷缩在床上,像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胸腔里像被掏空了一样,甚至感觉不到心在跳动。回想起他临走时的那个晚上,她恨不得把自己撕烂揉碎。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对他那般绝情,哪怕是冲他笑笑,说声一路平安。至少,要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