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他一呵,险些连气也喘不上来,只得告饶:“好哥哥,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从嘉却不放开,又抱着她亲昵一会儿。周蔷被他揽在怀中,不觉有些羞怯,啐他一口,嗔道:“你这小鬼,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从嘉奇道:“我好歹是你夫婿,怎么叫我小鬼?”
周蔷笑道:“难道你忘了,我还比你大上一岁呢,不叫你小鬼叫什么?”
从嘉嘿嘿一笑,说道:“我发觉你很喜欢啐人,这个习惯当真不好,身为夫婿,我得替你纠正一下。”
周蔷道:“那便如何纠正?”说话间,从嘉已深深吻了下来。周蔷一边笑一边躲向里床,口中嚼着一点红茸,趁他不经意时轻啐过去。
从嘉衫袖一拂,锦帐下了帘钩,在未完全隔绝时,听见他呢喃般吟道:“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流光容易将人抛,不知不觉,便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恍然间,从嘉成婚已经三个多月了。他与周蔷两情缱绻,几乎忘了世事,却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南唐已渐渐处于危机之中。
起先,是后周出兵攻打后蜀秦、凤二州,后蜀国主孟昶并不是个有为君主,战事一起,后蜀就几乎处于劣势,没奈何之下,只能派遣特使,向临近的南唐与北汉求援。
南唐与后周仅隔一道淮水,早将其视为劲敌,此时接到密报,李璟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若仅仅以南唐军备,自然不能与后周抗衡,而今番却是联合后蜀、北汉三国之力,共同伐周。如此一来,后周未必能够讨得了好去。
他早在数年之前,便有了吞并北方土地,还都于长安的想法,此时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当下便礼待蜀使,慨然应允出兵之事。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般做法,正好落于后周所设的圈套之中,还未等北汉联手,后周此时的君主柴荣便急速下诏,以南唐无端寻衅为由,历数其罪状,遣大将李穀、王彦超、韩令坤等进攻唐国寿州。
李璟立刻派遣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率军三万赴寿州解围,再以奉化节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晖为北面行营应援使,常州团练使姚凤为应援都监,也率三万人马,屯军定远县做为策应。
然而,朝中仍不免人心惶惶,朝臣们大多知道,这些年来南唐不经战事,文恬武嬉,又怎能与剽悍如虎的后周骁骑相比?
时事如此,北汉便是曾有联军之意,这会儿也不敢异动,后蜀自顾不暇,更无力与南唐联合,局势陡生奇变,端的是李璟始料不及,原本想拣一个大大的便宜,没想到却将六万精锐深陷战圈,寿州之战屡屡败绩,他除了摇头叹气外,竟然想不出应对之法。
十二月甲戌,后周于寿州城下败唐兵二千余人,己卯日,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败唐兵千余人于山口镇。
战事一路吃紧,眼看后周军便要突破寿州防线,进攻淮南,南唐朝中却众议纷纷,拿不出好主意。终于,齐王景达向皇帝进言,希望召宋齐丘还朝。
他的理由十分简单:“宋齐丘乃是先帝的布衣之交,且有功勋,实在不宜久弃山泽。”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李璟也明白,不论宋齐丘如何倨傲,不服统领,他总归比朝中这些臣子能干一些。
于是先命冯延巳前往,宋齐丘并不接受,便再派遣皇太弟景遂携诏书远赴青阳。景遂地位尊荣,为人纯厚善良,当年与宋齐丘也有私交,给了他十足的面子,这才请得他动,封为太傅,入朝谋难。
宋齐丘为人颇好名利,当年放归青阳,心中便憋着一口气,此番归阕,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入朝后,便向李璟建议说道:“如今敌众我寡,可发诸州兵将屯军淮泗,再选择偏将裨将中有能力者,委以重任,后周无法探知虚实,自然不敢冒进。只要能够僵持几个月,到了来年春汛,淮水再涨之时,后周不谙水战,加上渡河困难,供给必然缺乏,他们自然便会退兵了。到那个时候,我国再派能言善道的使者前去和议,料来可无大丧败。”
李璟心中所想,却不是这个意思,思量了一会儿,便说道:“这些年来,后周屡次进犯。就算将他们退去,迟早还会再来,实在是不胜其扰。他们所要的不过是淮南一带的土地,不若将寿州割让给他,永绝后患,也就是了。”
宋齐丘不由得怒气冲冲,说道:“陛下说得是什么话!如今唐国的每寸土地,都是先帝辛苦经营下来的,陛下敢割让给他人,就不怕千秋万岁之后没面目去见先帝么!”
他颌下白须冉冉掀动,稍停再说道:“老臣是先帝爷一手提拔的,永远感念先帝的好处,此时宁肯失礼于陛下,也绝不能对不起先帝。”
李璟心中亦有怒气,但眼下有求于人,也不好对宋齐丘发作,只得忍耐着说道:“宋公不要动气,割让土地自然非朕所愿,只不过,这也是朝中众臣的意思。”
宋齐丘嘿嘿笑了一声,道:“朝中众臣,他们懂得什么?若是他们有本事,陛下也不会请我回来了。”
李璟强忍着怒气,说道:“如此,就让朕好好斟酌一下,再行定夺吧。”
宋齐丘微施礼一礼,转身退去,行至殿门口,忽然回转身来,冷看李璟一眼,说道:“既然陛下请了我回来,微臣自然该尽臣下之责,出谋划策,为君分劳,可是,若陛下对臣不能够信任,那还不如放我回归青阳的好。”
说着话,他衫袖微拂,转身便走,李璟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心中的怒气蓦然迸发,他抓住身边茶盏,用力掷在地上,豁朗一声,磁片四溅,守在书案旁的宫人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李璟颓然坐在龙椅上,呼呼喘息,他知道,宋齐丘虽然归朝不久,陈觉、张徽古这些枢密副使却都附庸于他,长此以往,他这个皇帝岂不被他们架空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阵切齿,一阵担忧。
又过了几日,李璟召集重臣与皇子一同议事,再次将旧话重提,辩论声中,朝臣们渐渐分为两派,其中一方人数较少,以宋齐丘为首,反对割地之策;另一方则以冯延巳为首,抱持相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