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在防范之列,只不过他很早就来江南为官,又曾与皇祖父、父皇同殿为臣,是以待遇便有所不同,但政务军情也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从嘉道:“父皇既然不信任他,干脆放他离开,不是更好?”
从善笑道:“你又不懂了,他在江南这么久,若是甫一离去,便投靠了后周,那不是一样的糟糕?”
从嘉叹息道:“这可不大对,我虽不懂得军政之事,但书上也有‘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话,这韩熙载与徐铉都是有才能的人,闲置不用,也非良策。若是哪里的人便只能做哪里的官,孔夫子便只能呆在鲁国了,何必去什么齐国卫国的。”
从善嘿嘿一笑,说道:“所以孔夫子在齐国不得志呀。”
从嘉也只是笑笑,不欲再辩。回看窗外,暮色深沉,几声寒鸦啼鸣隐隐传来,纷乱飘扬的雪片,如弱絮般飞舞不定,偶然粘上窗棂,仿佛是谁的眼哞,在夜色里盈盈的泛起清光。
不知不觉的,两人酒已半醉,在大门口拱手作别时,天色已全黑。从嘉站在玉阶上,见纷纷的雪已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犹自落个不住,远远看着,洁白晶莹,甚是可爱。
顾盼之间,蓦然的看见数丈外有个人影,正对他轻轻招手。那身影已让人太过熟悉,更何况她腕间似露非露的翠镯,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从嘉却忽然怔住,在这个时候碰到凤儿,是他并未料到的。
正思量着是否该过去,凤儿已经款款行来。此时她身上是一件淡紫色厚氅,或许是紫貂所制,领口袖边都有精致的皮毛翻出,扣子坠链等物显然是赤金打造,衬在她的身上倒也不显得多么张扬。
从嘉略显慌张的神色,落入她眼中,引起一抹盈盈浅笑,她轻轻一福,微笑说道:“殿下素来端雅,今夜可有踏雪寻梅的清兴?”
她手中撑着一柄油纸伞,上面已堆积了不少雪花,从嘉向伞顶扫了一眼,悠然道:“这般寒冷天气里,凤儿姑娘也可在此伫立许久,可见你才是雅致之人。”
凤儿微微一笑,指着雪中的庭园,道:“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从嘉也觉得站在自家门前与凤儿叙话不甚妥当,他虽然问心无愧,却担心被周蔷知道,又会惹她猜疑,便点点头。
积雪在足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更衬出两人的无语,油纸伞不大,无端令得距离有些暧昧。况且,离得这么近,从嘉也无法回避的将凤儿看了个仔细。她面上淡淡施了脂粉,青丝也梳绾得格外雅丽,发髻上簪着几样珠翠首饰,价值不斐,显然不是一个宫女能够拥有的。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凤儿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我这般穿着,是否比以前好看一些?”
从嘉随口称赞几句,便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现下说了吧。”
凤儿笑笑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听说皇上要给你封个官职,特地来向你道贺的。”
从嘉侧目看她,道:“政令文书都没下来,你倒知道了?”
凤儿道:“这有什么难猜。目下沿江巡抚使之职空缺,皇上有心提拔一位皇子,从近来情形看,这个人选,不外乎你与弘冀、从善两位殿下。只是弘冀殿下已任军职,想来皇上不会再让他担任重要文官,而从善殿下在朝中亦有司职,轻易不会外放,这样看来,这个人选是谁,还需要我说么?”
她抬起头,并未在从嘉面上看到意想中的惊喜容色,略觉失望,又道:“沿江巡抚使是个大大的实缺,与你上次安抚楚州的虚名是全然不同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大喜事,对我来说也是。”
从嘉不解,问道:“就算是我的喜事,为何也是你的?”
凤儿面上荡漾起红晕,笑着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说道:“有道是妻凭夫贵,我们虽未成婚,却也是迟早的事,我心中早已将你当做夫婿般看待。”
在她露出娇羞脉脉神态的时候,从嘉就知道她会说什么,好几次想打断她,却终于硬不下心肠,好容易等她说完,他才说道:“有桩事情我需得对你说清楚了。”
凤儿笑着打断了他,说道:“我明白,周姑娘才是你的正妃,你大可放心,成婚后我也只是你的妾侍,从位份上说,是远远低于她的。”
从嘉不住的摇头,他尽力让自己的容色显得平静,用柔和的声音对凤儿讲述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想与之共渡一生,在他心中,只有周蔷一人,再也难以容纳其他。最后,他还添了一句:“我答应过蔷儿,对她的心,终生不变,”
凤儿双唇微微一抿,眸子转向他,语气里仿佛带了雪般的凉意,说道:“如此说来,殿下就忘记曾答应过我的事情了。”
从嘉说道:“你的事情,我会妥善安排。在官吏中物色一个与你年貌相当,门第家声都好的才俊,料想不会辱没了你。”他思量着又道:“母后那里我来替你说明,绝不会让你沾惹半点干系。”
凤儿凄然一笑,说道:“殿下也不必为我费心,若是凤儿这般令你为难,我从此离开你远远的,再不让你厌烦就是了。”
垂首间有泪珠悄然落下,融化了一小片雪,再抬头时,面上已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她想做出平静些的神态,展露出的却是一种比哭泣更悲哀的凄凉。
见她这样,从嘉到底不忍心,上前去轻轻抚她瘦弱双肩,柔声道:“天气冷,这样哭眼睛要坏的。”
一语未毕,凤儿手一滑,油纸伞飘然坠地。她失控般的蓦然抱住从嘉,在不断的哽咽抽泣中,轻轻掂起足尖,将自己的樱口印在他略带寒意的唇上。
从嘉没有提防,甫一接触,他吓了一跳,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碰过周蔷以外的其他女子,凤儿这般举动让他手足无措,他几乎是在愣怔中,任由凤儿羞怯生涩的亲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