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做梦了,雾儿吞了金,雪芽又大闹了一场,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蠢样,闹得整个院子里都沸沸扬扬的,你猜,夫人这时候在想什么?”
云雾绝望地看着甘露,伸出手来要拉甘露的衣袖,甘露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说道,“夫人在想,顶撞我的这两个正秋堂里的摆设,我是贱卖出去能收回一点成本是一点呢,还是索性砸碎了听声响图个开心呢?”
她刻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我猜是砸碎了,谁让这两个摆设会说话喘气儿呢?”
云雾再也听不下去,含着泪水转过身子向着正房去了。
甘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她走远了,缓缓抬起手来把自己的包袱胡乱拍打几下,紧紧攥在手里,低声对自己说道,“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走到最后,谁就能一口断定我甘露便只是丫鬟命!”
云雾到了正房里,天色很有些暗了,却没有掌灯,她逼着自己扬起一个笑脸,进门便说道,“夫人,松烟姐姐已经上了车,您不必担心了。”
见夫人静静坐在暗处,没有答话,云雾心里忐忑,却若无其事地去点灯,忽然听到夫人声音干涩地说道,“你不想死吧?”
云雾浑身冰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又逼着自己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说道,“婢女……婢女不想!”
无论如何,这一天终于过去了。雾儿是戴罪之身,又是吞金自尽的,连一张蔽体的席子都是松烟特意嘱咐的恩典,让粗使仆妇卷了出去,请人扔到了乱坟岗里,她的身后事便就这么了结了。侯府里的丫鬟仆妇们做完这一天的差事,回到后罩房,或是群房里难免背后议论起来此事,还必要啐雾儿一口,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了夜间三更天,正秋堂后罩房已经再没什么动静了。最西侧的房间,了无困意,精神异常亢奋的雪芽像看着仇人似的,眼睛通红地盯着立在门口,防备着自己的云雾,“你和她也是一边的?”
云雾想着方才松烟与自己说的话,听到她这么说,呆滞地问道,“你说哪个她?”
雪芽啐了一口,说道,“你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不就是正房里住着的那个!”
云雾守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半晌才说道,“今天白天松烟姐姐回来了,甘露走了。”
雪芽烦躁地说道,“你这时候扯她们做什么?你怎么不明白?咱们得写信到青州去,把这些事一一告诉夫人!”
她口里的夫人,指的是燕芙蓉的母亲,燕夫人。云雾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没有答话。雪芽已经自顾自说道,“怎么写呢?小姐可能被脏东西沾上了?抑或是有那长相同小姐一模一样,趁我们不注意,替换了进来?”
云雾静静地看着雪芽胡言乱语,并不答话。
雪芽忽然又叫道,“雾儿!雾儿!拿纸笔来!”
云雾走过去把纸笔递给她,便忍不住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雪芽刚写了几个字,握着毛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怔怔的说道,“雾儿已经死了。”
雪芽又重复了一遍,把手中的毛笔狠狠掼到地上,自己抱着头手足并用爬到了床上角落,发着抖说道,“不是我让她去的!不是我让她去泼的!雾儿,都怪甘露,你找她去,是她逼死你的!”
她流着泪小声说道,“别来找我,我不想死……”
云雾走过来,给雪芽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别怕,没人会死了,她……夫人与我说了,只要咱们两个乖乖守在这个房间里,装聋作哑,就能活下去!”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着雪芽,说道,“你哪儿都不去,一个字都别说,我们就不用死!”
只是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了此一生罢了。云雾哄着雪芽安静下来,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