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孟瑜照例于卯时来到亲兵营练武场,红泉击鼓集合,三队兵士安静快速的列队整齐开始报数。场边陆续出现一些衣衫不整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之后一个披着外袍的人腆着肚子快步走向苏孟瑜,他一脸怒容,大声嚷嚷道:“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孟瑜默默的看他走近,没有说话。
那人借着天光瞧了瞧苏孟瑜,轻蔑的说:“丫头,你是谁家的?嗯?兵营里可不能胡闹!”
苏孟瑜仍看着他,没有说话,她身后的红泉慢慢握紧了长枪。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那人叹了口气,敷衍的拱拱手:“北衙羽林卫第三军第三旅第一队指挥,钱晟!奉圣命护卫寿王殿下!”
苏孟瑜冷着脸拱手道:“苏家军先锋军骑兵营新兵组组长,苏孟瑜!寿王殿下亲兵护卫!”
钱晟终于收起了傲慢的神色:“瑜……瑜娘子!你就是瑜娘子!”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苏孟瑜,摇着头叹道:“没想到……没想到……”
苏孟瑜向他凑了凑,伸鼻用力嗅嗅,脂香扑面:“钱指挥,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钱晟尴尬的笑笑:“瑜娘子,见笑了……”他一边整理外袍,一边回头招呼场边的兵士集合:“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快着点儿!”
待钱晟手下的百多人集合完毕,天已经大亮了。苏孟瑜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寿王出现,脸色不太好看。
“瑜娘子,不必等了,王爷昨夜宿在菡萏阁,想必……咳咳……开始吧!”钱晟低声说。
苏孟瑜绷起脸抬手示意杜渊:“开始!”她站在夏日的晨光里,却如站在数九的寒风中,看着眼前奔跑的兵士们,他们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她的心上,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又坚硬如铁的心,此刻正被反反复复的践踏着,没有疼痛,只有酸楚——寒冷、孤单、以及…失望汇成的——彻骨的酸楚……
你为什么进京?……为了阿姐!
你为什么进京?……为了苏家!
你为什么进京?……因为钱家!
你为什么进京?……因为北辽!
……
耳边又响起白亦曾问过她的话:“我只问你,你是谁?”
“你是苏战和孟姬的女儿吗?是苏孟生和苏孟瑾的妹妹吗?是苏孟驷的姐姐吗?你是你吗?”
苏孟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又能感受到暖阳的照耀了。她看到练武场上羽林卫的人大多已经掉队,拖着的脚步凌乱无力,瞥了眼额头冒汗的钱晟,她右手握拳高举过头:“停!”
亲兵队的兵士立即停步并安静快速的列队整齐,羽林卫的少爷们则大部分瘫倒在地。
“众人听令!”苏孟瑜高声道:“站着的,洗漱早餐,辰正集合!其余人……留下!”
兵士解散,苏孟瑜看向钱晟,钱晟连忙笑道:“瑜娘子慢来,我还有些私事,少陪了,辰正我再过来!”连忙跟着仅剩的几个羽林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