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无力的躺在马车中,透过被风吹得微微掀起的车帘,呆呆的望着路上那些往来如鲫行人。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欢乐,唯有我,伤心绝望透顶。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我像个废人一样,不能说不能动,连吃饭、如厕都要人小心侍候着。眼泪早也流干,我的整个身心陷已入了极可怕的麻木之中了,我真的快要绝望了。
正沉沉的胡思乱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有人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脸来,他叫沈笑愚,是翼安王的人。
此次展、冷两家联婚,为显现出皇家的威风气派以及京城首富的富有地位,两家都派出了上百人的迎亲和送亲队伍。而这个沈笑愚便是这支迎亲队伍的护卫队长。我犹自记得他第一次见我时,那种极轻蔑和不屑的表情。
沈笑愚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向正坐在我边上眼观鼻、鼻观心的那个女子说道:“含烟姑娘,准备一下,照顾好你家小姐,我们要弃车登船了。”
含烟微笑着点了点头,温柔的替我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道:“小姐,我们要登船了。”
我望着这个带着温和笑容的女子,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这个含烟便是冷夫人安排给我的陪嫁丫环,其实她也并非真是冷家的人,我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处,但想必是大有来头,她竟也是会武的,且武力极高。最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表面笑脸迎人,和蔼可亲,其实狠辣无比,她每一天都会喂我服食那个软骨散,我略一反抗,立即便遭她一顿拳打脚踢。
待得沈笑愚走远之后,含烟脸上立即笑容尽失,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狠恶恶的威胁我道:“还有三四天,就到菰安郡了,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有你苦头吃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有如铁钳似的用力在我臂膊上一挟,直痛得我眼泪长流。
经好一阵忙碌的搬运之后,我所带的为数庞大的嫁妆终于全部装上那条由战船改成的迎亲船。然后,冷家的送亲队伍在和展家的迎亲队伍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接”仪式之后,除了留下我的陪嫁丫环含烟和那两个新买的一直服侍我的粗使丫环小红、小翠外,其他人员都将功成身退,返回京城去了。
而当我被含烟和小红她们搀扶着走上这条由战船改成的迎亲船时,我真是如坠冰窟,周身都冷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展家,居然会开了条战船来接亲。这船,起楼足有3层,高60余尺,有6个拍竿,两侧架有浮板,开四门架楼橹,边上还悬着几条救生所用的小舟。
这船不说水手,光光是士兵就有一二百号人。在这么一个环境当中,我又周身无力,怎么可能逃得掉?!
见我震慑莫名的模样,沈笑愚笑了起来,他双手环胸冷冷地望着我们主仆四人,淡淡道:“前几年边境不太平,是我家小王爷领兵杀退敌军,他虽贵为王爷,却更是位名将,照小王爷的心思,当是要找个配得上他的奇女子当王妃的。而不是像冷小姐这样……”说着他不屑地横了我一眼说道:“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事事都要人照顾的女子为妻。但是没办法,我家王爷和你们冷家早就订下婚誓,小王爷亦不想令王爷失信于人,这才不得不被迫答应了这门亲事。所以嘛,你们几个以后过府之后要慎言慎行,更重要的是要迎合我家小王爷的兴趣和胃口。对了,展家的人从来不躲在房里吃饭,所以今天晚餐,要请王妃移步到中厅用餐。”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极诡异的笑容,领着我们四人向主舱之内走去。
我也不去理会他这翻极无礼的言语,只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仔细的勘察着船形,认真的记着路。发现这艘战船有一个特点,可能是为了方便攻击和侦察,置楼顶盖呈庑殿状,门、窗都是对称而开,而后门的则与船尾舵楼相通,南边的窗对着甲板,而北边的窗对出去就是江水。
含烟见我东张西望眼睛乱转的模样,一伸手狠狠在我腰间拧了一把,低声威胁道:“你给本姑娘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我吃痛不住,眼泪顿时滴了下来。
沈笑愚似有感觉,立即回头向我望来,见我脸色惨白,满脸是泪的模样,眼中微微露出诧异之色,脸上却不动声音,问道:“怎么?!”含烟赔笑道:“我家小姐一想到就此要离乡背井了,忍不住便伤心起来。”
沈笑愚“唔”了一声,目光深遂的望了我一眼,突然笑道:“想不到王妃还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我苦笑道:“既是拜别亲人离乡背井远嫁他乡,当是要哭哭啼啼方是应景。难不成还要我春风满面笑逐颜开不成?!”话一出口,又是惊又是喜,想不到我竟能开口说话了,这也说明我身上被下的药力已经过了。
含烟见我突然开口也是大吃一惊,眼神凌厉的瞪了我一眼,扶我的手上微微用力,娇笑道:“小姐你还真是会开玩笑,也累了这么多天了,该好好休息了。”
我不敢跟她硬来,却也不肯错过良机,忍痛微笑道:“冷家家规,小姐是不得抛头露面的。不过现如今,我即嫁于小王爷,理当遵从夫家家规,沈将军,今晚本妃必会准时至中厅用餐!!”
沈笑愚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们一眼,笑道:“那就好,界时,本将军必然备上酒席,恭候王妃的大驾。”说着,叫了几个小兵,将我们领至我休息的船仓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