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魇连绵心难安

    菰安郡环境极为独特，它位于我吴越国之最南端，南以龙须江与各省郡划界，西、北东部湾与大海相隔，与其它临国为邻，是我吴越国的重要军事基地。其地势集山、海、河、江四种自然美景与一体，郡中的村、镇、城分布较为密集，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当年的菰安王和现在的翼安王之所以能不靠朝庭，自己带兵拒临国的多次侵犯，保障了我吴越国的安危，这和他们封地的天然地理位置以及繁荣的经济支撑密不可分。

    我选的暂休之地是菰安郡的最东边的一个城镇—青阳城，青阳城因有个隐龙山庄而闻名。隐龙山庄的庄主正是“南逐北寒吴越双俊”之一的“南逐”萧慕白公子，他撑控着我吴越国最大的造船基地和盐场，由于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所以青阳城是个流动人口众多热门而又繁华的城市，我混在城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青阳城中百业兴旺，我在闹市之中，重金买了个店铺，又购买了诛多药材，经过二个多月的准备，一家“薛飞医馆”就这么开张了出来。

    我的医术，一部分传自爹爹，他虽是个小小县官，却也懂得听诊把脉，只不过，却从不肯轻易出手，只在我和姊姊重病缠身之时，才会亲自为我们把脉，或用金针刺穴或亲自开方煎药，每每一定是药到病除。后来，我愈是长大，愈是顽劣，对女红妆容是一窍不通，对琴棋诗画又是毫无兴趣，偏就极喜欢学着爹爹刺针煎药的模样，整日介的，要么在布娃娃上扎满牙签，要么将几根青草扔进锅中，美其名曰：煎药。

    爹爹口中虽是训斥，却也并不阻止，直到我发展到准备对着真人跃跃欲试的时候，他怕我闹出人命，才正经的教我一些基本药理知识。不想，我一学之下，竟是大感兴趣，爹爹见我如此，便将我送到他的师兄，也就是我吴越国传说中存在的那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圣——枯叶道长那里学艺。枯叶道长原是不肯收徒，但他碍于和爹爹的师兄弟关系，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将我带至他所隐居的山中，教了我五年的医术。

    在这五年中，我严遵师命，守在山中学习知识摆弄各种药材，寸步不离师傅左右，便是姊姊外嫁这等大事，师傅也未肯放我下山。直到我后来医术略有小成，而选秀日子将近，这才肯让我出师下山。而我即羡慕师傅早年游走尘间悬葫济事的潇洒，又不愿意回家被娘亲束缚起来学习各种礼义，于是便没有直接回去，反而是女扮男妆游走江湖，直到爹爹出事了，这才结束了自己的游历回家。

    我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化名为薛飞，所以，医馆的名字也叫做“薛飞医馆”。薛飞医馆这么一开，自是非当地的一般庸医所能相比，故此，也不过短短不过一年多，我便成了青阳城百姓口中的再世神医。

    只是，我医得了别人，却医不了自己，每时每刻皆是心思重重，即担心未来，又忧心姊姊，每晚，都是心思万千的躺下，半寐半醒之间，身上总是一阵阵的燥热，即使是菰安郡较为暖和的隆冬天，一袭被衾也常常被盗汗津津打湿，冰凉凉的搭在身上。

    我的记忆总是不停地辗转在我跳水而逃的那个夜晚，小红小翠之间的对话，与翼安王的不其而遇相互交锋，这一切的一切，每当被我忆起时，我的心都似被刺骨的寒风肆虐着，我的脚更是不自觉地向外伸开，随时准备逃跑。

    是的，我在害怕，我无比的害怕，因为我总是做梦回到那个大雨滂沱江风凌厉的晚上，我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逃命，雨水敲打的江面发出哗啦哗啦作响声。突然，昏暗的江面上驶来一只摇晃的小舟，依稀有人站在船头万般凄历的叫着我的名字—飞雪！！飞雪！！

    怎么竟会是姊姊！！我悚然一惊，顾不得疲备惶恐，奋力向姊姊游去，边游边叫道：“姊姊，姊姊！！”可是，不管我怎么样拼命的游，怎么样拼命的叫，我却始终抓不住姊姊的一片衣角，我的腿似乎有千斤之重，又似乎被人牢牢的抱着，拉扯着，想要将我拽到江底。我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却看见双腿分别被两个笑得无比狰狞的人撕扯着，正用力往下拉。是冷夫人和翼安王！！我大声尖叫着，反过身，不要了命似的和他们厮打，我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尖锐的尖刀，我咬着牙，发着狠，一刀又一刀的捅在他们身上。

    这时，一轮惨红似血的夕阳突然出现，半悬在江边陡峭的山壁上，我看见姊姊流着泪，浑身是血的站在船头，可是为什么她的胸口竟也会插着把尖刀？！那尖刀分明就是我杀死翼安王和冷夫人的那把呀？！我惊恐而又不信任地望着姊姊，却看见鲜血沿着刀柄，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映得整个江面鲜红一片，姊姊那幽幽不绝呜咽的声，顷刻将我的心肺撕裂成半。她呜咽着说：飞雪，你那一刀刀捅的全是我呀，是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会在心神剧痛之下，大叫一声，满头大汗的醒将过来，内心无比的害怕，以至于整个人都会卷在被窝里，不停地发抖……发抖……

    对姊姊的思念、担扰，对青蝉心存的那份疑惑，对冷家凶狠毒辣的忌惮，对胡总镖头之死的愧疚，对未来难以预料的各种险情，心中那种难以言明的焦虑、恐慌和忧郁，以及清明时因担心冷家会对姐姐暗中进行监控，未能按原定计划返还家乡有可能害姊姊担心受怕的内疚都让我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有时，我对镜自照，见自己消瘦苍白如厮的模样，简直怀疑根本不用继续易容，也不会让冷家或翼安王的人认出我来。可，即便是这样，我仍不敢回去，我实在太害怕我的出现，带给姊姊的不是幸福，而是杀戮。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青阳城外白雀山上的法华寺听主持高僧了空大师讲禅，成了我常做之事。我的心烦忧而又苦燥，唯有坐在檀房之中，闻檀香阵阵拂面，感禅意丝丝润心，听寺钟疏声杳杳，方能暂时保持心中的一片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