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地上。

    &nb老太君却没叫他们起来，接着笑道：“家里人多了，分家是人之长情，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你们看看这京城里头……说句犯忌讳的话，连皇帝家里都分家的，一个个皇子成了亲，就搬去宫外住了。”

    &nb“母亲……”

    &nb三位老爷还在不停的劝说。

    &nb不过顾九曦却听出来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nb比方老太君亲生的两个儿子……言语里没什么惊讶的意思，只是按部就班的劝说……甚至声音哽咽。

    &nb她原本的父亲，现在该叫三老爷的顾辛易，言语里有惊讶，但是还有解脱。

    &nb这么说分家的消息老太君早就跟两位亲生的儿子说过，但是却没跟三老爷说过……而且，三老爷其实也是想分家的。

    &nb三位老爷劝了许久，直到老太君怒斥一声“我意已决”，大老爷才带头起身，老老实实又坐了下来。

    &nb老太君道：“这一阵子发生了不少事情，眼看着贵妃就要……八珍也要进宫。”老太君只提点了这两句明显没说话的话。

    &nb因为知道这事儿老太君肯定先跟两个亲生的儿子通过气儿，顾九曦的大半精力都在三房上放着，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现在名义上还在三房的姨娘和弟弟。

    &nb只见老太君这两句话说出来，吴氏明显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nb老太君又道：“分家之后，袭爵的大房居于国公府，二房和三房出去。”

    &nb“什么！”这次连大老爷也表现出了惊讶。

    &nb老太君没跟他们说要彻底的分家，顾九曦止不住的惊讶，望向老太君。

    &nb老太君叹了口气，放眼望去，似乎只有顾九曦一个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太君不由的心生遗憾，若她是个小子就好了……

    &nb“我随着大房住在国公府，”老太君一边说一边看着二老爷，“六灵的婚事……八珍二月初七进宫，你去催一催亲家，看能不能将六灵的婚期提前一些，没有妹妹先出去的道理。”

    &nb二老爷点了点头。

    &nb吴氏却在此刻说话了，“不行！”

    &nb众人的眼神齐齐看着吴氏。

    &nb吴氏咬咬牙，讪笑两声道：“咱们府上四个姑娘，八姑娘不说了，进宫是带不了嫁妆的，六姑娘从国公府里出嫁，其他两个分出去的……可不就吃亏了？”

    &nb顾九曦冷笑一声，已然明白了吴氏的意思，正月里不能分家，最早也要过了二月二，况且分家也不是三五日就能完成的事情，这么一来，六灵是从国公府里出去的，她的嫁妆且不说二太太私下里给添多少，至少面上的大头是国公府出的。

    &nb可是三房的七巧，她现在婚事一点眉目都没有，肯定是在分家之后出嫁的，那个时候就是三房自己掏银子了。

    &nb“六灵出嫁，嫁妆我出！不动公中一厘银子！”老太君含着怒气说了一声，也是明白了吴氏的意思。

    &nb吴氏笑了两声，道：“我们自然也是要给添妆的。”

    &nb老太君瞪她一眼，问道：“七巧的婚事怎么样了？”

    &nb听见问自己的婚事，顾七巧脸上略红了红，吴氏脸上一僵，她能说她想等着将军府的消息吗？她能说有个谈了一半的被她退了吗？

    &nb显然不能，吴氏笑道：“就这一个姑娘，总想多留些日子。”

    &nb老太君嗯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皇宫里你也去过了，贵妃眼下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别拖到她去了，你们家七巧照例是要守孝九个月的。我记得她马上就要十六了吧……”

    &nb吴氏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早先都是在脑子里过一过，随即就被将女儿嫁入高门的喜悦冲淡了，眼下被老太君当众提起，显然无法回避，吴氏脸上不太好了。

    &nb“先将六灵嫁出去，”老太君总结道：“然后送八珍入宫，接着——分家！”老太君很有威势的看了一圈，这次再没人提出异议了。

    &nb自打老太君说了贵妃和八珍出来，三位当家的老爷都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这肯定是从宫里回来，然后又看见八珍这两日癫狂之后的临时起意。

    &nb虽是临时起意，却是对顾家最好的一条路，眼看顾八珍进宫已经成了定局，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国公府说不定都能被她折腾的连锅端了。

    &nb所以三位老爷听了两句，也都不再反对了。

    &nb“唉……”老太君长出一口气，看着六灵，道：“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祖母给你多多陪嫁。”

    &nb六灵还没怎么表示，吴氏脸上已经有嫉妒了，顾九曦想起来上回跟姨娘算老太君的嫁妆，这么多年的积攒，怕是已经有四五十万两银子了，眼见分家在老太君过世前头，这一份银子三房是一点都摸不着了。

    &nb老太君又看顾沅，笑道：“你跟着九曦，还在我院子里住着，放宽心，将来我也给你出一份嫁妆，将你体面的嫁出去！”

    &nb顾沅低头笑笑。

    &nb吴氏插嘴道：“老太君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带，等到六姑娘出嫁，八姑娘进宫，老太君身边只有两个姑娘，岂不是寂寞了？不如将七巧也养在身边，让她带我们孝敬您。”

    &nb老太君直愣愣的看着吴氏，直接将她看着羞愧地低下了头，“养在我身边，将来婚事就要由我做主了，你可想好了。”

    &nb吴氏脸色一僵，笑道：“有九姑娘在您身边想必也是够了，多了也怕您烦。”

    &nb沉默了一会，老太君道：“就说这么多，你们回去歇歇，一会来吃饭……怕是最后一次一家人一起吃饭了。”

    &nb听了这话，众人不约而同觉得有些伤感。三位老爷先行离开，几位太太陪着老太君又说了几句家常。

    &nb正当众人站起身来的时候，却见丫鬟扶着顾八珍进来了。

    &nb这丫鬟已经快要被顾八珍吓死了，私下求了钱嬷嬷好几次想出去，只是钱嬷嬷没答应，反而安慰她，又给她银子，让她撑过二月初七，纵是这样，这丫鬟也已经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腰也弯着，生生比顾八珍矮了不少。

    &nb顾八珍头上依旧带着牡丹金钗,进来环视一圈,略带骄傲和矜持草草行了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nb大太太见了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nb顾八珍冷着脸，挂着嘲讽的笑容道：“我伤了身子，这两日正是要好吃好睡养养的时候，连老太君都答应了，母亲你又有话说了？”

    &nb大太太气得就想扇她，可是看见顾八珍咬着牙冲她冷笑，又看见她头上的钗，还是住了手。

    &nb顾八珍哼了一声。

    &nb吴氏笑了笑，道：“要说八姑娘就是好福气，老太君知道你养身子，祠堂也不叫你去了。”

    &nb八珍一愣，“祠堂？”

    &nb没等老太君阻止，吴氏就道：“九姑娘现在已经过继到了二太太名下，算是二房的嫡女了。”

    &nb八珍看着顾九曦，眼神里难掩的嫉妒，只是看了片刻，她忽然一笑，“就凭你？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世？你——”

    &nb“我怎么了？”顾九曦忽然站起身来，“我是姨娘生的，京里的人家没喝过我的满月酒，我生出来的时候，国公府也没派过喜蛋！京里谁不知道我是庶出的，我怎么也瞒不下去！我也没姐姐有福气能进宫！顾家的姑娘就数你和贵妃有出息！你还想说什么！”

    &nb这一段话将顾八珍的心事说了个底朝天，顾八珍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nb二太太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看了大太太一眼，道：“六灵，九曦，扶我出去。”

    &nb顾八珍敢冲大太太吼，这两天脾气上来了也敢说一说老太君，但是对上二太太，从来都不肯笑一笑的二太太，还是气短。

    &nb毕竟前头两位是将家族放在第一位的，但是二太太……放在第一位的是三纲五常，若是惹急了她，给皇后上本子也是有可能的，说她无德无能，不能为妃。

    &nb顾八珍不由得狠狠瞪了顾九曦一眼，还有顾六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nb顾九曦冲她一笑，和六灵两个一左一右扶着二太太出来，二太太抿着唇，显然在想着心事，两人扶她出了老太君的院子，二太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定睛凝视顾九曦。

    &nb顾九曦不明就里，却在二太太眼里看见一丝怀疑。

    &nb她跟二太太没什么母女情，有的……只是同一个目标，顾九曦想了想，道：“不会过继。”

    &nb二太太露出一个淡淡的，但是能看出欣慰的笑容来，又往前走，“你说说看。”

    &nb“老太君方才只字未提姨娘和顾安，况且若是分家的时候就提这事儿，就算成功了，也要被他们咬去一大块肉下来，所以不如借着祖母舍不得小孙子，孩子还小不得挪动等等理由留下来，先拖着再说。”

    &nb二太太笑着拍了拍顾九曦的手，“这话其实老太君也同我隐隐提过，方才我有点自乱阵脚了。”又对一直沉默的顾六灵道：“将来你家里人口简单，虽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你还是听听的好。”

    &nb顾六灵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一段，二太太道：“行了，送到这儿就行，我知道你们孝心。”二太太郑重其事的看着顾九曦，道：“我知道你当初求我过继你，也是为了婚事，你不想嫁去做妾，不过看今日这场景，老太君怕是要亲自过问你的婚事了，我能说上话，不过却不能决定。”

    &nb顾九曦深深行了一礼，“您有这个心我便心满意足了。”

    &nb二太太淡淡一笑，“我不过事先给你提个醒，老太君这样喜欢你，你只要别跟八珍一样……到时候贵妃已经死了，你的婚事差不到哪儿去的。”

    &nb说完，二太太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