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剩下两人,压力集中,黄医生额微微冷汗,低首:“因你始终是他的儿子……也没有别人了。”
原来如此……纪伦沉默了,良久才问:“黄医生,你说父亲,真爱我么?”
黄医生怔在那里,这个熟悉的疑问,是多年日夜在内心徘徊,让他怀疑这个世界的道德,是否某种谎言,但这内心深处迷惑猝听到在别人口中,有种赤身站在冰天雪地的错觉。
纪伦在怀里摸出橙红色的一方残印,说:“这个东西,翊圣云符真君印,别人看不见,它不属于这方世界……但现在星桥上,雾气显出了,你认得它吧……或能告诉我,在帝国来说,它是什么?”
黄医生看着残印形制,沉默良久,才说:“我不知道,但意见还是没有变……什么样的罪,才要让一个人自八岁就瘫痪在床,并承受七年梦魇折磨,几乎日日不得歇、不得宁?”
“没有这样的罪,以我看来,你没有亏欠任何人,可以义无反顾向前。”
“相信你的姐姐纪相思,也是这样认为……”
侧耳听了听女孩在远处询问,纪伦点首,露出一个笑容,举起笔,在纸上空白处签下字:纪伦。
“我要带她走。”盔甲层层褪下,露出少年的面孔。
“这没问题,她醒了,不再折磨,已可以出院,但是双腿瘫痪,以后生活可能有诸多不便……”黄医生尽职地叮嘱说,看了看柜子上仅剩姐弟俩人的照片,拿下来放在少年手上:“这是你最后的亲人,请照顾好她。”
纪伦这时,终于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会的!”
…………
“叮铃铃——叮铃铃……”
黑色电话机在床头震鸣着,主人卧室一般不会放这个,太吵,但床上睡着老者反射性醒来,他是上校的管家——费宏。
接过了电话,老者神情就有点不对,话筒拿在手里半响没有放下,他做了噩梦一样,脸色有点苍白,哆嗦着翻开抽屉,拿出白色药瓶,连吞了几颗药丸,咳嗽:“水——”
门打开来,一个女勤务员送进来茶壶,看这老人脸色苍白,轻拍后背抚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出去!”
费宏接过茶壶,不用杯子就大口灌水,突停下来,又叫住女勤务员:“让老赵准备一辆车,我要去郡里。”
“郡里?”女勤务员诧异,又看看旁边掉在地上的话筒,顺手捡起来,说:“可是,今天不是要接大人回来?怎么……”
“已经没有大……”费宏夺过话筒,重重按在话机上,暴怒:“叫你去就去!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从没见过老管家这一面的年轻勤务员吓了一跳,她举手敬礼,转身出去,橙黄枪套在她青黑色军装的腰间鲜明。
对方是军队出身,归属上校,并不是自己女仆,费宏意识到自己失态,却控制不住扭曲的表情,压着猛烈跳动的心脏,念了句咒语,一点若有若无星光在额上闪亮出现:“先祖,子孙请求进入云雾山!”
模糊中,空气中出现了很稀薄的雾气,变成门户,一个隐隐透明的身体,就要进入一个世界。
但下个瞬间,听到窗外若有若无叮当声,风铃响动,一道白光击碎身体,那是宏大的白色云雾,由空间向着某个方向收缩,在星云剧烈塌缩中心,一道星桥贯穿……不!
“嘭!”
费宏滚倒在地,刚吃下安定药片都吐了出来,带着血色,老人脸色抽搐:“这是我费家的东西……纪家!窃贼!”
喵~~~
玻璃窗,一只白色的小猫越过屋檐下,跳到对面屋顶,阳光照射一个个屋顶,那是属于这个敏捷猫科动物的冒险世界,它脖子下缀挂银色铃铛,迷你青铜钥匙,叮咚声悦耳清脆,响在秋日的晴空下。
在小白猫的蓝色瞳孔倒影中,小镇街巷中,黑色小汽车驶出了纪府,滴滴鸣着喇叭,向着城外的主干道而去。
…………
天色晴朗,阳光照在纪家的小院里,两个女勤务员在树荫下走过去,说话:“寒梅,刚刚过来时,看到小车开过去,费管家去城外了……”
“轻云姐姐也看到了,管家叫老赵开车去郡城了,奇怪,说好今天晚上要办宴会,给大人接风洗尘,去郡城再回来都赶不上了……”
苗轻云眉头皱起,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我去医院看看。”
“嘻嘻……是去看望尊敬的大人,还是去看姜山少尉?哎,别掐我,你和姜山的婚事到底成不成啊,夫人以前在时可以支持你们,现在恐怕只能去求大人了……啧啧,小儿女情怀……不过一个等若夫人的妹妹,一个是大人义子,你们结婚以后辈分怎么算……”
“死丫头!我撕你的嘴!”
两人笑闹声远去,树荫中,一缕缕光透射,秋蝉趴在树干上枯燥鸣叫着,小白猫越过翠绿树梢,跳往镇口,那是医院,然后她就在一棵树上蹲着,似乎是在等候谁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