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酆荀的动作一顿,笑着摇头,“我只是不想住医院,在家里,没关系的。”
严格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坐在椅子上,看着酆荀。
“真的。”酆荀半蹲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解释说:“按道理,和你的家人见面,应该更隆重点,然而……第一次,竟然是在医院里,估计我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如今,我再留你晚上住这边,让你一姑娘家夜不归宿,你小姨肯定要撕了我。”
“可是,我已经跟小姨说好了。”严格吞吞吐吐道。
“哎?他们同意了?”酆荀惊讶,“这样啊……”
“嗯嗯!”
“那我,再和小姨道个晚安?”说着,拿过严格手中握着的电话,开机。
他一打开手机,就有电话拨过来。来电显示不出意外,是严格的小姨。
酆荀问:“你接还是我接?”
严格咬着唇,自觉接过了电话,“小姨……”
终于,严格打消了今晚住在酆荀家的念头。
酆荀换好衣服,拿了家门钥匙,把严格送回去。
严格一路上都没说话,明明自己都主动说要留下来照顾他,却遭到了推辞,这一点,让她有些小难过。
理智告诉严格,酆荀这样做,是尊重她,爱护她,珍惜她,才会考虑到自己的家人,以及背后的影响;情感上,所有遭到拒绝的请求,无论理由多么合理,多多少少都会失落。
酆荀把她送到楼下,抱住她,在她耳边,撒娇般蹭了蹭,“格格,我很欢喜,你为我做的一切。”
再多的委屈,再小的疙瘩,在严格听完这一句话后,全部烟消云散。
他们没有向彼此解释的更多,他们相信,对方都懂。
入睡前,严格接到了酆荀打过来的电话。
酆荀的声音经过电磁波的转化,有点陌生,但是熟悉的语气和喟叹般的尾音,让严格立马熟悉起来。
“我到家了,睡了吗?”电话那头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
严格在床上打了个滚,把电话紧贴着耳朵,“恩,在床上了。”
“小姨没说什么吧?”酆荀用肩膀夹着电话,脱着衣服。
回到十年前,通讯没有以前便捷了,手机还没有用耳机打电话的功能,更别提微信语音了。
严格想起自己进门后,客厅的灯敞亮着,小姨从坐着的沙发上站起来,虽然没多说什么,就回房了,反倒是这样,让严格心中泛起苦,自己鲁莽的决定,还是伤害到小姨了。
她不打算让酆荀继续操心,想了想,说道:“小姨没说什么,就说回家就好。”
“那就好。”酆荀爬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开始想你了。”
严格猝不及防又被撩了一下,她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轻声说:“我也想你……”
——
龙青霞三天后回到教室,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看到了她身上的变化。
原本烫过的栗色大波浪换回了普通的黑长直,洗去了妆容,素着一张脸,原本艳丽的五官,柔化了棱角,变得不那么不可一世。她穿着纯色的黑色羊毛衫,外面套着普通的校服,校服裤肥大的裤腿被风吹得贴近她的双腿,隐约可见修长笔直的腿型。
她脱下了铆钉靴和小高更,白色的棉袜下穿着耐克普通款运动鞋,整个人从张扬变得低调。
这一周,从她来的周四到周练的周六,每节课都认真做笔记,课间也不再见她出去,安静呆在位置上看书。
同学们最开始的两天,还有些风言风语,她也不在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严格收回目光,接过谭笑笑向自己请教的习题,细心地给她讲解:“质点是一个理想化的物理模型,质点实际并不存在,是为了使研究问题简化的一种科学抽象,所以这道题……”
刚说完,谭笑笑戳了戳严格,指向教室后门。
严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龙青霞靠在后门上,一脸淡漠地看着找来的人。
马凯额角还贴着棉布,不知道和龙青霞在说什么。
龙青霞漫不经心地点头,眼神四处游弋,仿佛完全不在意。
曾经自己心心念念,连一个皱眉自己都要思考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的人……
龙青霞的眼神和严格交汇。
第一次,严格发现,这位永远对自己满含敌意的姑娘,眼神里,清明一片,无喜无悲,无爱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