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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一样,没日没夜准备资料,强迫自己除了工作不去想任何事情。她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李峋布置的任务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状况越来越糟。终于,在高见鸿的病还没出什么问题的时候,李峋先一步累晕了。
那天公司只有朱韵和张放,他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
他像往常一样窝在椅子里。
李峋就坐在朱韵斜对面,她刚开始以为他闭着眼睛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她想他或许是睡着了。白天睡觉对李峋而言是很难得的事,她想让他睡得更好一点,去拿小毯子给他盖上。
她尽可能地小心翼翼,不想吵醒他,可不小心碰到他桌面上的笔。笔掉到地上摔出声响,朱韵紧张地看着他,心说他肯定要醒来骂人。
可李峋还是毫无动静。
朱韵终于感觉不对劲,李峋白天几乎不睡觉,就算睡也是浅眠,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她碰了碰他。
“李峋……”
他没动静。
她晃晃他的肩膀,“李峋?”
他这次倒是动了,身体的平衡被打破,头一偏,身体滑下椅子,重重落在地上。
朱韵吓得魂都散了。
张放也吓坏了,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朱韵先一步回神,冲张放说:“快叫救护车!”
朱韵将李峋翻过来,让他平躺在地上。
张放打完电话,过来说:“别、别怕。”
朱韵看着李峋,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太慌了,想找人帮忙,她给董斯扬打电话,董斯扬没接,她急得眼眶发红,手忙脚乱又给田修竹打电话,田修竹听完她语无伦次的叙述,说:“你冷静点,等着我,我马上到。”
救护车和田修竹几乎前后脚赶到,田修竹帮着医护人员将李峋抬上担架。
在某个间隙,朱韵又看到李峋发丝里掺杂的白色。
其实在去年年会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他的白发,而田修竹也很早就提醒过她,李峋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但她都没有在意。
他们都没有在意。
朱韵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当年在美国,田修竹为她调整的生活习惯已经被完全扭转。可直到李峋晕倒的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点。
田修竹来叫她,朱韵条件反射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田修竹扶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怕,不是大事,应该只是太累了。”
朱韵完全听不进去。
李峋在救护车上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动了动,朱韵马上蹲到他身边。
他似乎觉得很疼,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全是汗。
朱韵靠近他,小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他用了一段时间来分辨声音的来处,意识到是朱韵,缓缓摇头。
朱韵拉住他身侧的手,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很快李峋的手掌翻了过来,动作很慢,但思路清晰地反握住她,他的手心有很多汗,但关节尚有力度,无形中化解了她的紧张。
送到医院的时候李峋的意识又有点模糊,但他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ct室门口,医护人员要给他推进去检查,他的手还没松。朱韵在他耳边说:“李峋,松手。”
不管她怎么说,李峋都不松,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也比平时快很多。
“快松手,你得进去检查。”她又说。
李峋还拉着她,但手指已经没有刚刚有力气了。其实朱韵很轻易就能挣开他,可她不忍。她心里知道应该快点送他去检查,也知道这只是做个ct,不是生离死别,可她就是舍不得挣开。
他拉着她,他在依靠她,他想安慰她。
“松开吧。”田修竹说。
她没有动。
田修竹无言地看着那个满脸是汗,快要昏迷的男人。
最终医护人员拨开了他们,小护士说:“家属在外面等。”
朱韵在等待检查的时候,又给付一卓打了电话,说话声线抖得厉害。
付一卓几乎是飞着赶到医院。
朱韵见他也是不停地道歉,她几乎要在一天之内把一辈子的歉都道完了。付一卓抱住她,稳重道:“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有事的。”
付一卓宽厚的手掌按在朱韵的背上,给了她莫大鼓励。
今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
在李峋检查期间,朱韵一直在反思着。
为什么在这种安宁祥和的日子,会发生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