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离心

bsp;  铁木真对郭靖道：“好孩子，我之前曾言道，只要有勇士能率先破城，带领大军攻入城中，此城子女玉帛全数赏他，你领兵点收去罢。”郭靖摇头道：“我母子受大汗恩庇，足够温饱，奴仆金帛，多了无用。”成吉思汗道：“好，这正是英雄本色。那么你要甚么？但有所求，我无不允可。”

    郭靖还未说话，忽的听到远处传来成千成万人的哭叫呼喊之声，震天撼地，惊心动魄。殿上诸将尽皆跃起，抽出长刀，只道城中投降了的花剌子模军民突然起事，都要奔出去镇压。成吉思汗笑道：“没事，没事。这狗城不服天威，累得我损兵折将，又害死了我爱孙，须得大大洗屠一番。大家都去瞧瞧。”当下离座步出，诸将跟随在后。众人出宫后上马驰向西城。但听得哭叫之声愈来愈是惨厉。一出城门，只见数十万百姓奔逃哭叫，推拥滚扑，蒙古兵将乘马来回奔驰，手舞长刀，向人群砍杀。原来蒙古人命令居民尽数出城，不得留下一个。当地居民初时还道是蒙古人点阅户口，以防藏匿奸细，哪知蒙古军先搜去居民全部兵器，再点出诸般巧手工匠，随即在人丛中拉出美貌的少妇少女，以绳索缚起。撒麻尔罕居民此时才知大难临头，有的欲图抵抗，当场被长刀长矛格毙。蒙古军十几个千人队齐声呐喊，向人丛冲去，举起长刀，不分男女老幼的乱砍。这一场屠杀当真是惨绝人寰，自白发苍苍的老翁，以至未离母亲怀抱的婴儿，无一得以幸免。当成吉思汗率领诸将前来察看时，早已有十余万人命丧当地，四下里血肉横飞，蒙古马的铁蹄踏着遍地尸首，来去屠戳。

    而余贺正在外面看着这一幕惨状，虽然这些人都是外族之人，不过老幼妇孺，何罪之有，在想一想想到了来日若是铁木真攻下了南宋，惨状还会在演，心中想到，决不让铁木真攻入南宋。

    郭靖看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驰到成吉思汗马前，叫道：“大汗，你饶了他们罢。”成吉思汗手一摆，喝道：“尽数杀光，一个也不留。”郭靖不敢再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人丛中逃了出来，扑在一个被战马撞倒的女子身上，大叫：“妈妈！”一名蒙古兵疾冲而过，长刀挥处，母子两人斩为四段。那孩子的双手尚自牢牢抱着母亲。郭靖胸中热血沸腾，叫道：“大汗，你说过这城中的子女玉帛都是我的，怎么你又下令屠城？”成吉思汗一怔，笑道“你自己不要的。”郭靖道：“你说不论我求你甚么，你都允可，是么？”成吉思汗点头微笑。郭靖大声道：“大汗言出如山。我求你饶了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铁木真一怔，没想到郭靖竟然会这样说，不过他既然把话说出口，也不好反悔。心中极为恼怒，双目如要喷出火来。瞪着郭靖，手按刀柄，喝道：“小家伙，你当真求我此事？”诸王众将见大汗发怒，都是吓得心惊胆战。成吉思汗左右一列排开，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将。刚猛剽悍，视死如归，但大汗一怒，却是人人不寒自栗。

    郭靖也是极为害怕，不过还是点头道：“求大汗开恩。”

    铁木真见郭靖也是簌簌发抖，知道他心里害怕。却还是求自己绕了这些百姓，心中又气又笑，心中一股怒气发不出来，大喝一声，长刀甩在地上。点头道：“好，全军回营”。

    诸将都向郭靖横目而视，心想大汗盛怒之下。不知是谁倒霉，难免要大吃苦头。攻破撒麻尔罕城后本可大掠大杀数日，这么一来，破城之乐是全盘落空了。郭靖知道诸将不满，也不理会，骑着小红马慢慢向僻静之处走去。

    余贺心中一动，跟了上去。伸手一拍郭靖肩膀道：“傻小子，怎么了。”

    郭靖道：“大汗征战天下，我帮他破了撒马尔罕城，不知是对是错。这些无辜百姓却又犯了甚么罪孽，落得这般肝脑涂地，骨弃荒野？这是我的错吧。”

    余贺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铁木真想要一统草原，脚下尸骨无数。若是他败了，今日惨遭杀戮的就是你的那些袍泽了。”

    郭靖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只是瞧见百姓被屠戮，心中还是很难过。”

    余贺笑道：“这就难过了，那等铁木真进攻南宋的时候，你又该如何面对呢。”

    郭靖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大汗攻打花剌子模国，是因为花剌子模国的国王杀了我们的使者。大汗怎么会攻打南宋呢。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呵呵，你信吗。”余贺简简单单的回问了一句。

    郭靖一呆，余贺已经远去。远远的丢下一句话，“傻小子，好好想想，你是准备做铁木真麾下大将，享尽荣华富贵，还是带着母亲回去南宋，与我一同抗蒙。”

    郭靖呆立在山坡上，久久的望着山坡下的大草原。

    想了半宿，郭靖又忽地想起蓉儿，想到黄蓉仍苦苦在桃花岛等候自己，心中又道：“蓉儿还在等着我。我的武学进益颇慢。如此一年多后的华山论剑，如何能夺得天下第一。”

    又想：“大汗对我虽然恩重，不过我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也算还清了他的恩情了，大汗若是南下攻宋，必定满目苍夷，我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阻止铁木真攻打南宋。

    直至傍晚，郭靖才回了军营，走向自己的帐篷。

    来到营门，只见大汗的两名亲兵候在门外，上前行礼，禀道：“大汗宣召驸马爷，小人相候已久，请驸马爷快去。”郭靖心想：“我日间逆了大汗旨意，他要将我斩首也未可知。事已如此，只好相机行事。”

    到那一瞧，却见铁木真却是在王宫外办了一场大宴。诸王众将尽皆在此，余贺也在此处。

    见到郭靖来了，铁木真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大功臣来了，我们来敬他一杯。”铁木真端着酒杯，脸色通红，已经是喝了不少酒了。

    郭靖忙接过酒，一饮而尽。

    铁木真大笑道：“好，好汉子。”

    接下来诸王众将一一前来敬酒，郭靖也都接下来。

    一圈下来，郭靖虽然是蒙古出身，酒量出众，仍然有些微醉。

    喝完后，诸人齐齐坐下来，各自交谈吃肉喝酒。

    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忽地铁木真拍拍桌子。众人皆静了下来。

    铁木真感慨道：“我幼时就把消灭金国和统一蒙古作为毕生目标。现在统一蒙古的目标实现了。可是我也年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已经感受到长生天的召唤了。窝阔台，消灭金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窝阔台和诸王子齐齐跪下道“|父汗，你一点也不老，你还要带领我们灭掉大金，我们还要南下大宋，我们要让我们的马蹄踏处。都是蒙古的疆域。这些只有父汗你能做到。”

    铁木真一怔，忽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们的马蹄踏处，都是蒙古的土地。好，窝阔台，你是我铁木真的儿子，你的志向比我更远大，你的天空比我的天空更辽阔。以后，你就向着这个目标进发吧，马蹄踏处，皆为蒙古。”

    诸将齐齐大吼：“马蹄踏处。皆为蒙古。”

    唯有郭靖和余贺两人没有做声。

    郭靖倒是想出声反对，却被余贺一把按住脉门。好在两人坐在离铁木真较远处，诸人尽皆看着铁木真，没人注意两人没有叫喊。

    铁木真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喝酒，莫谈政事。”

    诸将气氛浓烈，喝的热火朝天。

    郭靖却再无喝酒心思。和余贺两人吃着羊腿。对诸将的敬酒也只是推说头晕，少少的抿一口。

    有将军发怒，铁木真道：“郭靖还年轻，你们这些酒鬼就不要灌他了。”诸将这才停住。

    到了午夜，酒宴完毕，诸将离去，郭靖叫住余贺。两人去了郭靖的宿营帐篷。